車內伸出一隻纖纖玉手將她扶住,手指潔白修長,勝似蔥蔥美玉。
王府外頭,杏花燦爛。
上官鈺抱著墨焉,施施然緩緩前行,反覆咀嚼著殷離最後的那句話,然後搖了搖頭。懷裡的墨焉彷彿熟睡一般,如果不是頸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
一瓣杏花落在臉上,涼涼的。
上官鈺抬頭,青天白日,空曠蕭瑟。青天下是交錯縱橫的枝椏,杏花滿梢,團團雪白緊密簇擁,惹人憐愛。遠方斷斷續續傳來悠揚小調,悽清婉約,聽著聽著,上官鈺不禁痴了,那歌女唱的赫然是首前人古詩:活色生香第一流,手中移得近青樓。
誰知豔性終相負,亂向春風笑不休。
第二章·妒
第7章 影子的痴迷
沖天火光自山腳一處樓宇奔騰而起,轉瞬蔓延了整座莊園,濃煙滾滾,大有愈演愈烈之勢。
這裡是遠在南疆的落河城,起火的乃張侍郎府邸,燒了整整一夜方始撲滅,留下滿目蒼夷,殘垣斷壁再無半分昔日景象。衙役從廢墟里刨出二十多具屍體,男女老幼參差不齊,再和官薄上一對,張家竟是死絕了。想那張侍郎生前在朝堂上也是個人物,只因得罪權貴,才被貶至這偏僻小城,好不容易紮了根,置下份厚實家業,不料又毀於一旦,叫人好生感嘆。
這火燒得甚狠,連山崖亦都禿了半壁,死的人又多,焦臭夾雜著異味經久不散,官府也沒有要收拾打理的意思,於是漸漸成了一處荒蕪之地,人跡罕至。
半月過後,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夜裡。
廢墟深處有塊石板突兀動了一下,發出嘎吱一聲脆響,旋即沒了動靜,生怕被人聽到似的。隔了好一會,不見異常,這才悉悉索索重新動起,少頃,石板被盡數挪開,從底下密道中晃悠悠爬出四人,一男一女抱著個總角小兒,還有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幾人踮起腳尖,趁著夜色迅速鑽上一輛早已備好的四輪馬車,絕塵而去。若有熟人撞見,一眼便能認出那正是張侍郎張澤一家。
馬車在小路上奪命狂奔,張澤抱著沉睡的兒子,緊緊握住妻子的手,再看一眼對面滄桑疲憊的老父,臉上終於流露出欣慰神色。只消過了今夜,走出落河城地界,也就安全了,然後再尋個小村落,養兒育女終老一世……
東方泛白,天色將明未明。
“咕——”不知是甚鳥雀在林中叫喚,張澤登時驚出一身冷汗。
嘶。
奇怪的細響從車簾前方傳來,張澤心頭狂跳,抄起防身匕首探出車外,不看不打緊,一看之下只嚇得魂飛魄散。那車伕身子尚且端坐轅上,抬手揚鞭,腦袋卻不自然地朝這邊望來,露出個怪異神情,然後斜斜滑落,咕咚一聲掉落在地。張澤驚得跌坐回車轅之上,就在這時,一道黑影陡然貼近,但覺喉嚨一痛,那黑影已然掠過自己,鑽進了車廂。
結束了,再也去不到那些淳樸小山村了,一切都結束了。
第一道曙光穿破層層黑幕,灑落在了無人跡的古道上頭。
黑影從車內躍出,幾個起落,重新隱沒在尚未完全消退的陰暗當中,似乎不太願意被陽光照到。兩個時辰過後,不遠處的小鎮外頭,緩緩走來一個其貌不揚的年輕男子,一身土黃布衫,左臂上整齊盤著十數圈細密鋼絲,隱隱泛紅,血腥氣味極重。
男子單名啟,沒有姓,來自墨府。
當月朝堂奏報,張侍郎閤家死於一場大火,斂葬在落河城內,族人不曾回遷。素聞,張澤對立十二皇子為太子頗有非議。時值景延三十四年,六個月後,先帝駕崩。
啟將白色蠟丸放入老榆樹下的裂縫裡,然後輕飄飄躍上樹冠,屏氣吞聲。他被召回已有大半年,在此專司傳遞情報,風吹雨打,不曾間斷。熙熙攘攘的市集那邊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