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你萬般幻象千般伎倆,我只一聲斷喝!
破!破!破!
這三聲“破”有如三柄重錘砸向江心,水面頓時浮現出一個個小漩渦,一尾尾魚或翻了肚皮漂浮或側偏著身子團團亂轉,無力地拍打著水花。霧氣扭曲著四散,逐漸顯露出少年茫然的臉。他似乎被這三聲斷喝嚇了一跳,惱火地瞪了高功道人一眼,依舊低下頭焦急地衝著河面呼喚。
雖然破去了霧障,高功道人還是有點鬱悶。這三聲斷喝玄音裡真氣充沛,蘊含精神之力,絕非普通高手可以抵擋。現在非但沒有逼出妖狗,連那個小屁孩都行若無事,只震暈了一河的魚。
水流漸急,風再起。
遠處隱隱有“轟隆隆”的聲響傳來,若四方雲動,萬馬奔騰,又似天風吹過,萬壑齊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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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虎渡河邊骨
高功道人微微一怔,扭頭望向十里外的洞庭湖口,冷哼道:“好重的妖氣,竟然漫出了江堤!不在洞庭修行,卻殺進內河送死,何苦!”。
他面上古井無波,根根短髭如戟,揹著手不緊不慢地沿江畔而行,彷彿閒庭信步一般,輕吟道:“久病方知身是苦,魔多反使道心堅……”渾沒把堤上的血腥、逼近的妖氣、江中的怪獸放在眼裡。
修道本是逆天行事,與天爭,與地爭,與人爭,與己爭。高功道人並不以嗜殺為樂,卻也不介意多殺幾個俗人或者妖精魔怪。世間之事皆有定數,他們撞到了自己手下只能怪運氣不好。難道那老虎吃了兔子,還要唏噓感慨同它說一番道理不成?
一角青色碎布被漩渦送出水面,他駐足端詳了一番,知道青衣小道定無倖免,不由得搖頭嘆息。這小道是外門中的伶俐弟子,本次任務若立下功勞頗有機會進入內門修行,可惜卻在這裡隕了。記得離山之前這批小道無不意氣風發,更有師姐師妹們鼓舞歡送,一朝身死道消便萬事皆休了。
可憐虎渡河邊骨,猶是桃山夢裡人。
黃狗依然深藏行跡,風越來越大,吹得道人頸後桃木劍柄上的紅色流蘇獵獵飄揚。
水流愈發急了,少年努力扳槳控制小舟不漂遠,反而令得那船滴溜溜在江中打起了旋兒。
殘霧被一掃而空,高功道人踱行至與小舟平行之處,立定後也不多話,右手一揚,掌中一道晶亮的銀絲直奔江心。
滿江紅一邊扳動著槳,一邊用眼角餘光警惕著老道的一舉一動,見他立定之後揚手便知道不妙,順勢一坐往後仰倒滾入了船艙。
銀絲瞬間橫越二十餘米寬的河面,前段挽了個圈套住船頭,發出微不可聞地一聲“篤”,生生勒進了被桐油浸過三遍的堅硬船幫。那高功道人牽了牽銀線試過力道,小臂一曲平緩地往回拉。
滿江紅一骨碌爬起,月光下把那根絲線看得分外分明,立刻操起船槳狠狠地劈下。只聽到輕微的一聲“嚓”,銀絲安然無恙,船槳卻被削成兩截。
靠,這根絲線比刀口還鋒利百倍,還好剛才沒有用手去扯!
滿江紅心底直冒寒氣,眼睜睜瞅著小船正向對岸靠近,自己又不想撇下朱叔叔和大黃跳水逃生,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正在此時,只聽到“嘩啦”水響,一條大狗突然箭矢一般竄出水面,露出森森獠牙咬向空中。
高功道人見此不驚反喜,心中大定。
方才這妖孽一聲嗥叫震動河谷,差點令自己心神失守,本以為是個勁敵。然而它入水不出欲行躲避與偷襲之事,氣勢上就先弱了三分。現在又妄想咬斷“天蠶絲”而非直接撲擊,更是說明了其不敢正面一戰。狗就是狗,縱然開啟了靈智還是狗!焉知我這天蠶絲之堅韌可墜千斤重物,之鋒利可削鐵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