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塵幽幽看著他,說道:“所以我誰也不怨。”
夜天湛道:“我已盡力了。”卿塵垂眸點了點頭:“我知道。”
夜天湛望向她的目光漸漸泛起柔和的暖意,他唇角淡淡勾起,緩若清風般一笑,再也未說一句話,轉身離開。
薄薄急風掠過眼前平曠的空地,雪光刺目,逼的眼中酸楚奪眶而出。
一行清淚,零落辛酸,卿塵孑然獨立於連綿不絕的雪幕之中,亂風吹的發巾輕舞,白衣寂寥。
兩隻青鳥自枝頭振翅飛起,驚落碎雪片片,遙遙而去,相攜投入茫茫雪林中,不期然身後有人輕咳一聲,卿塵抬手拭過微溼的臉龐,轉身看去。
出乎她的意料,身後之人竟是万俟朔風,一身墨黑勁袍反剪雙手,他眼中是頗含興味的打量。
卿塵沒有說話,万俟朔風悠然踱步上前,挑眉一笑,說道:“你方才其實沒必要去擋那一劍。”
他話中別有意味,卿塵靜靜抬眸望去:“何以見得?”
万俟朔風目光移向不遠處的雪地,白底之上新鮮的血跡似紅梅輕綻,薄薄已添一層新雪,他說道:“再有一招,夜天凌便會發現對手身上有傷,我想以他的性子,恐怕不會在此時痛下殺手。”
卿塵眼前閃過夜天湛極為蒼白的臉色,細思之下確實不同平常,只是剛才無心顧及,竟完全沒有察覺,她眉心輕輕緊起:“怪不得,原來他受了傷。”
万俟朔風道:“我倒是很佩服你們這位七殿下,竟這時候便到了雁涼,我原先以為以射護的十萬大軍,怎麼也能攔他兩日。”
卿塵道:“射護可汗人在雁涼,重兵圍城,哪裡又來十萬大軍?”
万俟朔風道:“射護可汗是在雁涼不錯,但其右賢王赫爾薩暗中率精兵十萬阻擊天朝援軍,其中不乏西突厥數一數二的高手,又豈是那麼容易應付?即便沒有這十萬大軍,自薊州至雁涼也頗費時間,比起這個,其實我倒更有興趣知道,你究竟是如何能這麼快便帶兵趕到百丈原?”
若非當日路遇遲戍,趕抄捷徑,卿塵與南宮競等亦無法及時增援。遲戍一事乃是軍中禁忌,卿塵只說道:“自薊州到百丈原,不是隻有一條路。”
万俟朔風並未追問,只是看似漫不經心的問說:“夜天湛非同一般對手,他們倆人早晚必分生死,你攔得了一時,難道還能攔得一世?”
卿塵道:“若論漠北的形勢,我自問不如你熟知,但天帝的心思,你卻不會比我更清楚。這件事,我是一定要攔的。”
万俟朔風道:“願聞其詳。”
卿塵輕輕伸手,一片飛雪飄落指尖,轉而化作一滴晶瑩的水珠,她薄薄一笑,說道:“天帝心中最忌諱的便是手足相殘、兄弟牆鬩,他可以容忍任何事情,卻絕不會縱容此事發生,對於一個親身從這條路上走過的人,有什麼能瞞得過他?他們兄弟若有任何一人死在對方的手中,另外一個也逃不過天帝的掌心,即便是四哥也不例外。”
万俟朔風神情似笑非笑,語出微冷:“有些事不必親自動手。”
卿塵心中悄然一驚,鳳眸輕掠,白玉般的容顏卻靜然,不見異樣:“你能這麼說,看來我絲毫不必懷疑你的誠意了。”
万俟朔風點頭:“不錯,我踏入雁涼城後,越發覺得此次冒險值得。”
卿塵抬眸以問,万俟朔風繼續道:“夜天凌能用那樣的眼神看他心愛的女人,能為兄弟浴血拔劍,我相信你說的話,柔然永遠是他的母族,而對我來說,他應該也是,兄弟。”他話語間略有一絲蒼涼的意味,似殘冬平原落日,茫茫無際。
柔然孤血一脈,舉目世間,唯有血仇滿身,恨滿心,“兄弟”兩字說出來,陌生中帶著異樣的感覺。
卿塵似被他不期流露的情緒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