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漪的眉終於皺了起來。
忍了又忍,還是沒有忍住,打迭起笑容問道,“都督今夜也歇這裡?”
“夫人說笑了,爺自然是睡這裡。”松風笑答,比明漪更能適應角色,一口一個“爺”。
明漪搭在微雨臂上的手陡然收緊,後者極快地瞥了一眼她,見她面色僵硬,有些微微發白,忙將她扶穩,“夫人怎麼了?臉色不太好!”
“沒事兒!”明漪咬著後槽牙,嘴上說著無事,眼中盡是懊惱,“許是路上勞頓,歇歇便好!”是她疏忽了,怎麼就忘了既是恩愛夫妻,如何能分房而睡?
眼下可怎麼辦?不知一會兒薛凜回來了,她與他商議一番,能否想個解決的法子?再不濟,爭取一下同房不同床?或者,如之前一般,惹惱了他,他自便不願與她同處一室了。可他們今回出來,是帶著任務的,若因此事露了馬腳,辦砸了事,那怎麼辦?
明漪一時間心亂如麻,哪怕是微雨伺候她梳洗時,她都是心不在焉。梳洗完後,微雨退下了,她在那張榻上如坐針氈,就想著一會兒薛凜來了,該怎麼開口跟他說。
誰知道,薛凜一直沒有回來,而明漪畢竟在馬車上坐了一日,累得不行,不過一會兒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終於是撐不住,睡了過去。只是臨睡之前她還想著,等他回來了,她一定要醒過來,與他先說清楚才行。
只是夜深時,薛凜才回來。推開門時幾近無聲,腳步聲亦是輕不可聞,沒有想到屋內亮著燈燭,他的腳步在房門處滯了滯,片刻才又繼續邁步而進,反手掩上了房門。
榻上的人已經睡得香甜,呼吸均勻而綿長,身上搭著薄褥,瑩白的臉兒陷在如綢緞般的黑髮中,面頰微微泛著紅,那濃密的眼睫毛恍若兩隻棲息的蝶,安靜地斂翅而棲。一切,恍若幻夢,就如那盞燈一般,還有眼前這個睡著的人,都讓薛凜心中升騰起一絲奇怪的感覺,可要說是什麼,卻又說不清,道不明。
目光一個輕轉,見得床榻正中放著的那碗水時,薛凜視線一頓,繼而似輕哂一笑,轉身無聲從床榻邊走離,到了窗邊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桌上那盞燈燭爆出一朵燈花,一燈如豆,很快被如墨般濃稠的夜色吞沒。
天亮時,明漪驟然睜開眼睛,人也從榻上彈身而起,昨夜她怎麼就睡過去了?好在醒來時,榻上只有她一個人,薛凜是沒有回來嗎?
她長舒了一口氣,轉過頭卻是愣住,目光落在窗邊坐在椅上,閉著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的人,她呼吸陡的一緊。
原來,他昨夜是回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