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凜的突然出現,真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魏玄知的臉色驟然鐵青,尤其是見著薛凜一身玄衣,龍行虎步,沒有半點兒受傷跡象的模樣,心中更是滿滿的不甘與憤恨,怎麼可能?他分明在東宮埋下了重兵,下了死令,不計一切代價要了薛容與的命,他為何還能好端端出現在這裡?
明漪卻是全然的歡喜,方才她在魏玄知面前說得信心滿滿,可心卻一直懸吊吊的,直到此刻見得他全須全尾地出現在面前,心才算是落到了實處。她迎上前去,到他身邊時,步伐卻微不可察地悄悄一滯,靠得近了,一縷淡淡的血腥味便是撲到了鼻間,難怪,他要穿一身玄色的衣裳。
薛凜多敏銳一人,雖然她方才只是滯了一瞬,便又若無其事走到了自己身邊,他卻已然察覺,伸手過去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輕輕一握,好似在告訴她,他沒事。
他的手仍然乾燥而堅定,除了溫度略略低了兩分,仍是有力,明漪稍稍放下了心,抬起眼看向薛凜身後,正是安嫤,她臉色略有些蒼白,神色卻是鎮定,衝著明漪微微一笑,便是快步朝著傅睿煊走去。
傅睿煊目光定在她身上,臉色卻仍是蒼白,兩人手握在一處,傅睿煊張了張口想說什麼,不等他開口,安嫤卻是勾起唇角,朝著他微微一笑,那模樣,竟是明漪許久未曾見過的謙和從容,卻不知為何,讓明漪心口不安地跳了一下。
“薛大都督率著安西大軍圍住望京城不說,今日竟是開始攻城,自個兒居然還進了宮,真是欺我大周朝無人嗎?”褚之裕反應過來,怒聲喝道。
薛凜不過淡淡瞥了他們一眼,並未言語,可渾身卻透出生人勿近的森冷來,就在這時,殿外有腳步聲匆匆而近,是許宥,竟是明漪從未見過的一身戎裝,更是斂了面上慣常的漫不經心,正經起來,讓明漪有些不太習慣。許宥進來時,明漪已是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瞥見他衣衫上那一抹尚新的血漬,她目下閃了兩閃。
許宥上前來,沒有言語,只是與薛凜對望了一眼,明漪便感覺到薛凜眼中緊繃的神色驟然一鬆,雖然他面上看不出什麼,可明漪也跟著鬆了一口氣,“去,請陛下吧!”薛凜沉聲道。
明漪至此已是確定,眼下他們已經控住了全域性,否則,薛凜不會請崇寧帝來。
許宥抱拳而去,而薛凜輕飄飄一句話已是讓整個大殿驟然一寂,說請陛下,也就是說陛下當真活著?
褚之裕和魏玄知兩人的臉色都是微乎其微地變了,傅睿煊和安嫤則是目露希冀,與滿殿心思各異的文武大臣一般,扭頭看向殿門的方向。
不一會兒,殿門處又有了動靜,許宥去而復返,他身側是一方四人抬著的轎輦,輦上之人雖沒有龍袍加身,裹在一襲厚厚的大毛衣裳之中,越發顯得清癯消瘦,可所有人都看得分明,真的是陛下。
明漪見得崇寧帝,再也忍不住,輕輕掙開薛凜的手便是迎上前去,蹲身斂衽,深深一福道,“參見陛下。”聲音卻忍不住微微一哽。
“平身吧,這些時日,委屈雲安了。”崇寧帝在輦上輕聲道,聲線比明漪以為的要有力量得多,這讓她心口微微一鬆,輕輕搖了搖頭,站直了身子,卻是語不成詳。
轎輦被抬進殿中,明漪的視線追隨著望過去,眼角卻是微微溼潤了。身畔落來一道影子,手上又被熟悉的溫度包裹,明漪抬起眼,望向薛凜,他沒有看她,注視著前方,可卻讓她生出一種無論何時何地何種境況,他都會佇立在她身旁,永生永世的感覺。或者,他們真能活成比肩而立的兩棵樹,同沐陽光,同擔風雨,走過春夏秋冬,攜手暮暮朝朝。
“諸位臣工,朕暫且還活著,這些時日,真是有勞你們了。如今這朝野內外成了這般亂象,說起來都是朕的過錯,朕有罪。”轎輦落了地,崇寧帝卻就坐在上頭,沒有下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