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學,為萬世開太平……褚鳳霫,你可還記得自己讀書的初衷嗎?”
“你用不著與我說大道理,你說你給我機會,那不是因為你心虛嗎?你身為皇帝,卻搶奪臣子之妻,你自然覺得對我不住,是以,自以為處處優容於我,可你憑什麼覺得我就要因此感恩戴德?你傷害了旁人,自以為彌補了,旁人就一定要原諒你嗎?憑什麼?因為你是皇帝?既然如此,那你便不要做這個皇帝了。”褚之裕勾著唇角,笑得越發恣意。
眾人聽得褚之裕這番話,皆是噤若寒蟬,可崇寧帝非但未怒,反倒坦率道,“朕是覺對你不住。雖然皇后待你一直如兄長,並無其他男女之情,可你們畢竟有婚約在身,而你待皇后亦是不同。皇后至死,也覺得對你有所虧欠,臨終時交代了朕,定要善待你褚氏一族,而朕,亦惜你之才,盼著你能為我大周增磚添瓦,為萬千百姓謀福祉,是以,對你父子委以重任,可你卻因一己之私,將家國百姓拋諸腦後。是朕之過,十年前,朕便不該為了一時的私心,放過你,否則,你當初勾結北狄,陷安西於戰火亂局,朕便可以治你褚氏滿門之罪。”
此話一出,滿殿皆寂。薛凜神色一僵,明漪立時察覺到了,被他握住的手轉而回握住他。
薛凜垂目,正好對上她寫滿關切的眼,他神色微微一動,繼而牽了牽唇角,示意他無事。
可怎麼會無事?明漪伸出另一隻手,覆在他的手背之上,將他緊緊握住,只盼著能傳遞給他些許溫暖和力量,好像除了這個,她也做不了別的了。
那邊廂,褚晏澤更是微微一顫,驀地扭頭往褚之裕看過去,邊上魏玄知勾起嘴角諷笑,“怎麼?越秦兄是沒有想到你父親還做過這樣的事嗎?說起來,你們父子也有相像之處,都是可以為了一個女人,萬事皆可拋,這叫什麼?有其父必有其子嗎?”
“住嘴!”褚晏澤冷哼一聲,持匕首的那隻手用了些力,刀刃又朝魏玄知脖頸裡逼近了一寸。
魏玄知倒識相,乖乖閉了嘴,沒再刺激褚晏澤。
褚晏澤神色複雜地凝望著褚之裕的方向,後者卻是倏然一笑,“果然……當初你隨便找了個理由撤了我的職,我便猜到,你定是察覺到了什麼……不過,用不著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你不過是因為沒有證據罷了,否則,你如何會容得下我?”
“證據嗎?”崇寧帝朝著身旁徐內侍看了一眼,後者立刻會意地取出一封書信,在眾人面前抖落開來,那熟悉的花押落進褚之裕眼中,他雙瞳猝然一縮,驀地抿緊了唇角。
那花押褚晏澤自然也是認識的,臉色微乎其微地變了。周遭那些人即便認不出這花押,見狀也猜出來了,望著褚之裕的目光又是微妙地變了。
“證據早在十年前,薛大都督便已呈遞到了朕的手中,是朕……因著私心,將這證據隱了下來,是朕……對不住安西,對不住安西亂的那些年枉死的將士和百姓。”說到此處,崇寧帝看向薛凜,似是想要撐起身,卻沒有力氣,但他還是堅持著,朝著薛凜欠了欠身,唇帶苦笑道,“朕終究不是聖人,亦有私心,亦會以權謀私,朕有罪,大抵眼下便是報應了。”
薛凜垂下雙目,掩去眼底的暗光,他雖能理解陛下的做法,也知道這些年,正是因著歉疚,陛下才會對他深信不疑,鼎力支援,可他卻沒有立場,替安西枉死的百姓和將士去原諒。
褚之裕突然笑了起來,笑聲低迴,漸次高昂,襯著他在笑聲中一點點赤紅的雙目,讓人毛骨悚然,“輸了便是輸了,我終究是比不得你命好。”他目光意有所指般掃向薛凜和明漪,哼聲道,“成王敗寇,事到如今,我已沒有什麼好說的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說罷,他直接將眼一閉,一副引頸就戮的模樣。
“褚越秦,你當真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