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柴給我。”楊陽嘴裡叼著根沒有點著的大前門。
楊陽坐在一個露天小攤上吃了碗麵條,花了三毛錢,還剩八塊五毛四。蛾子在燈泡上來回撲騰,楊陽抽著大前門思緒縹緲。第一次見蕭南是在城外大堤上,迎風站立的蕭南目光散淡,眼前的百來人在他眼裡形如草芥,心思似乎飄忽在另一個世界。從那刻起,楊陽就開始崇拜蕭南,他要做個像蕭南一樣的男人。今晚他必須弄到足夠的錢,這些錢可以換蕭南的一條命。
楊陽走進一棟單元樓,五樓有套房間是個賭博窩點。房東是混混,在他那賭博管茶管飯管熱毛巾,散局後贏錢的留下百分之五作抽頭,這地方蔡老六帶楊陽來過。楊陽敲門,裡邊瞬間安靜。
“誰啊?”是房東的老婆在問。
“我,楊陽,跟蔡老六的。”裡面回覆喧囂,幾人罵罵咧咧,楊陽抽出殺豬刀。
門開啟,燈光下兩桌人,一桌麻將,一桌紙牌,邊上圍著五六個人飛蒼蠅。這些人有的楊陽認識,有的不認識,一身匪氣。楊陽進門也不言語,殺豬刀一把插在桌子中間,動手收桌上的錢。軍刺帶著風奔向楊陽大腿,楊陽反腕帶起桌上的殺豬刀往下一撩,噹一聲軍刺脫手,釘在牆上嗡嗡抖動。“今天這錢我是替蕭南借的!誰攔我殺誰。”楊陽一身殺氣,他不當是這樣說,也是這樣想的。楊陽手快有量,認識他的混混都知道,再聽說是替蕭南借錢,眾賭徒石化。楊陽帶著幾千塊錢連夜返回鄉衛生院,蕭南得以活命。半年後蕭南楊陽槍擊冷軍一夥,這是後話。
保外就醫的黃國明去找過草包。十三刀一鋼管把他釘在地上,看著嚇人,卻沒捅到要害。住了一個多月的醫院,黃國明裹著紗布到處走動。黃國明領著一夥人站到草包面前的時候,草包正在搬一車蜂窩煤,一塊木板上摞兩疊,渾身煤黑的草包一瘸一瘸,搬的飛快。
“你就是草包?”黃國明耷拉著眼皮看人。草包翻眼一瞟,沒搭理黃國明繼續搬煤,邊上的混混看草包一身土氣,梗著脖子就要上,被黃國明一眼瞪了回去。幾個人蹲在邊上看著草包把煤搬完,草包拉著空板車要走,幾個人攔在前邊。
“你這樣搬煤能賺幾個錢?過來跟我,虧不了你。”黃國明成心顯擺,掏出盒中華遞了過去。草包沒接,跨腿坐在板車頭上,摸出盒大前門悠悠地點一根。
“你要當我大哥?”草包滿臉煤黑,一張嘴滿口白牙。
“操你媽!國明哥當你大哥是看的起你。”小混混在邊上咋呼。
“卵毛長齊沒有?”草包大黃國明七八歲,看黃國明幾個就還是小比崽子。
小混混一巴掌抽過去,還沒捱到草包的臉,被草包一把抓住手臂,一下反擰在板車上,吃了滿嘴煤灰。草包往後一扯一摔,小混混在地上滾出幾圈。
“老子割人腳筋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尿和泥,幾個生蛋子就幾巴要當我老大。”草包拖著板車走了,從背後看,還是有點瘸。
草包回去脫剩個短褲頭,拎個鐵皮桶,走到巷口井裡吊上一桶水,譁一聲從頭淋下,一身腱子肉上下竄動,還是三月天氣,片刻身上蒸騰起白氣。洗完澡換上乾淨衣服的草包是去給大小矮上墳,他早就想去,只是剛出獄的時候不知道大小矮埋哪。
大小矮一左一右躺在兩個墳包裡,墳上荒草雜樹,墓碑上刻著大小矮倆兄弟的大名。草包撫摩著斑駁龜裂的碑石,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山裡迴盪著草包的號啕大哭。
“兄弟,我來看你們了。你說你們怎麼那麼傻吊,我拉泡屎的功夫,你們把人殺了。我喊你們跟去幫忙,是我要殺人,不是你們。現在好了,你們躺裡頭清淨了吧,把我給撇下了。活著的時候你們總說:‘沒事你就跟我扯淡吧,哪天把我扯死了。’現在我還在和你們扯淡,你們牛比就爬出來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