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儀換了平日她絕不會穿的衣服。
她忘記向正儀在燕京貴族心目中,“剛硬少年”形象十幾年如一日,早已根深蒂固。
她忘記向正儀剛才為了做戲,為了體現女性柔美,還化了妝。
她忘記現在的向正儀,不仔細看,是絕對認不出的。
向正儀衝了過去,揮舞著她的厚背朴刀。
她喜歡重武器,適合她沉猛兇悍的武功,人還在丈外,劈出的刀風已經到了納蘭君讓眉梢。
冰冷而割裂的風。
“大膽!”
納蘭君讓的親衛眼看她衝近,一直衝到既定的包圍圈,驀然大喝,數十柄長槍挑起,冷光電射,將向正儀這一刀生生挑了出去。
向正儀被十幾人的力量挑得騰空翻起,半空裡一個跟斗,正迎面撞上城門上的頭顱。
隔著一段距離,那頭顱眉目不辨鮮血淋漓,垂頭正對上她的臉,一雙早已無神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她。
向正儀喉間發出一聲野獸般慘痛的低嗥,伸手去夠。
然而還有一段距離,終究錯開落下,向正儀霍然甩頭,藉著墜落之勢,當頭就對納蘭君讓天靈蓋猛劈!
親衛們怎麼能允許她這樣居高臨下傷害納蘭君讓?更多人長槍上迎,火花四濺,男人們用盡了全部力氣,將向正儀再次挑得高高飛起。
剛才那一迎面,納蘭君讓已經看清了向正儀的臉,呆了呆,想了一會,才駭然道:“怎麼是你——”
趕緊抬頭要呼喊,霍然變色——
向正儀正等著那一挑,借勢飛起,半空中腳在牆上一蹬,粉紅身影一翻已經夠著那人頭,她伸手就去摘——
“不要!”
“不要——”
兩聲呼喊,前者驚怖,後者撕心裂肺。
“啪。”
極短促的一聲,短如夭折者的生命。
人頭摘起,腔子卻連在牆上,向正儀大力一扯,扯動後面的連帶機關,黑色的烏光一閃。
向正儀身子一顫。
然後下落,落下時猶自抱著那顆人頭。
“砰。”
她重重地栽落在地上,於納蘭君讓馬前,腰背撞在地面砰然一聲,她一仰頭噴出一口鮮血,卻猶自未鬆開懷中頭顱。
納蘭君讓一低頭,渾身一顫。
“公主!”一條黑影閃了出來,奔得比先前向正儀衝出來時還要迅猛,視鐵甲重箭於無物,衝向向正儀。
大軍刀槍舉起,納蘭君讓卻突然將手一舉。
他認出來這後出現的人是誰。
君珂看也不看大軍和納蘭君讓,撲到向正儀身邊,跪在地下,將她抱在懷裡,一眼看見插在向正儀心口的黑色短箭,那位置讓她呆了呆。
正中心臟,而且,已經穿透了整個心室。
回天乏術。
君珂眼淚滾滾而下。
“公主……”她手指痙攣著抓住地面,指甲裡抓滿血和泥土,“我該攔住你……我該攔住你啊……”
“君珂……”向正儀的心口並沒有出太多血,短刀太利,堵住了鮮血的噴薄,她也沒看自己的傷勢,顫巍巍試圖將那個頭顱遞給她,“看看……看看……”
君珂知道她要說什麼,抹抹眼淚,只瞥了一眼,便道:“不是……不是!”
她心中悲憤,第二句說得極其大聲,轉頭狠狠盯住了納蘭君讓,納蘭君讓臉色一白。
向正儀居然露出笑意。這很少笑的,男兒般風骨錚錚的少女,此刻笑得,虛弱而溫柔。
像一朵開在廢墟上的花,明豔在斷壁殘垣裡,生或死,都不願負了這似水流年。
“好……太好了……我就知道……”她喘息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