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樓·雙刃
陶然樓坐落於菊花叢中,朱漆彩梁,高逾百尺,端的個“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走近前時還可聞見一股淡淡的新木頭的味道,顯然這樓是為了本次賞菊會特意新蓋的,不由再次感嘆賀家的財大氣粗、一擲千金。
此時天色已經擦黑,陶然樓內燈火通明,由正門進去,賀家少爺之一正在門口迎著,見了我與段慈便笑道:“今日之會純乃私宴,因此不涉官職品階,二位可隨意就座,由一層至七層均設席位,裡面請!”遂叫過一名丫環負責引路。
段慈便望向我,輕聲道:“靈歌小姐想去哪一層?”
“靈歌自是要同家兄一起,”我道,“只是不知家兄現在哪一層。”
段慈笑道:“嶽公子想必正同小生的兩位兄長在一處,不若請靈歌小姐暫在此處坐候片刻,小生往各個層去找上一找?”
我搖頭道:“不必,我們一同挨層去找罷。”
段慈關切地道:“這樓太高,一層層上去,只怕靈歌小姐會疲累……”
我好笑地望著他道:“靈歌哪裡有那般弱不禁風呢?走罷。”
段慈不好意思地低頭笑笑,遂不多說,兩人沿了樓梯一路往上,見這陶然樓的內部佈局分為東西兩側,中間由走廊隔開,每側四間廳,走廊兩端的盡頭是樓梯。廳與廳之間也並非完全隔斷的,皆是由一整面似牆一般的紙製屏風相隔,紙上畫有各色帷妙帷肖的花鳥魚蟲人物山水,倒也別緻高雅。
嶽清音與段家兄弟在第三層東側由南往北數第二間廳內,事實上幾乎所有的客人都集中在東側的廳,因為聽說待晚宴開始後在東面的菊花叢中臨時搭起的高臺上還會有一些歌舞表演助興。
推門進得廳內,我不由先怔了一怔,見廳中唯一的那張大黃梨木圓桌旁除了坐著嶽清音和段家兄弟之外,竟還有步九霄和……季燕然。想他是從另一端的樓梯上來的,因此要快上我們一步。
低了頭走上前去挨個兒向幾人行禮,不去看任何人的臉,禮罷坐至嶽清音的身旁,便有小丫環添了副茶杯碗筷上來,長樂和綠水立於門邊隨時伺候著,另還有段家兄弟帶來的三名小廝,季燕然與步九霄沒有隨從。
段家兄弟刻意地令段慈坐在我的身旁,於是眾人圍桌而坐後,不知怎麼的我便與那季燕然正坐了個面對面,無意中抬眼,見他一邊端了茶杯一邊拿黑溜溜地眼睛望著我,目光相遇,他便輕輕地給過來一個笑容。
我別過目光,望向敞窗外已徹底黑下來的天空,沒有星月,只有鬼魅般慢慢侵入的霧氣,在屋簷上懸著的黃色燈籠映照下竟也有著些許暖意。
男人們開始聊天說笑,嶽清音本就寡言,段慈亦生性內向,加上步九霄的不苟言笑、季燕然的深沉內斂,整個飯桌上基本就是段家老大老二在活絡著氣氛。
一時聽得段二公子段想笑著向季燕然道:“季大人,聽說您的好事將近,不知幾時請咱們兄弟喝喜酒呢?”
季燕然似是被茶水嗆了一下,連連咳了幾聲,乾笑著道:“什麼好事?季某怎麼不知?”
段想正好與他挨著,大大咧咧地伸手拍上他的肩膀,臉湊過去佯作耳語卻又大著聲笑道:“咦?這樣的好事大人還瞞著我們作甚?!我們可是已經準備好了賀禮,就等大人給我們發請帖了!”
季燕然既無奈又好笑地搖著頭,道:“季某不曾相瞞,關於親事,季某尚無打算,段公子所聽來的想必皆是些愛開玩笑之人的隨口言談,莫要當真才是。”邊說著,目光邊有意無意地向我這邊瞟過來,我抬手捋了捋自己額前留海兒,將這意味不明的目光悉數擋回。
段想笑著道:“季大人啊!無風不起浪!如今朝中十之八九都已經知道了您同賀家小姐的喜事將近,事到如今怎麼還不肯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