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心願……將永不能實現了。
作此一想,心中不禁有些黯然,接過大盜手中的酒罈子,就著壇沿兒輕輕地啜了一小口,一時間甜、酸、苦、辛、鮮、澀六種滋味緩緩入喉,彷彿在吞嚥著自己看似簡單實則矛盾的人生。
將酒罈子遞還給大盜,我一聲不響地繼續吃手上的肉。大盜將自己手中穿了肉的樹枝戳在地上,懶洋洋地往草地上側身一趟,一手支著頭,一手拎著酒罈,先又灌了一口酒,而後笑向我道:“既然捨不得又為何要離開?”
“嗯?”我因為正走神一時沒能明白他話中之意。
“逃避只會使原本的問題更為複雜。”大盜笑道。
我偏臉望向他,亦淡淡一笑:“生為女兒身,註定一輩子的命運都掌握在男人的手中。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從來從去,短暫的生命便這麼耗盡了。這女兒紅又叫作‘花雕’,是專為女兒釀的酒,可見女人確是如花的,可這花卻不過是種在花盆裡的一個脆弱的生命,只能任由人搬來搬去,讓你在窗臺上,你就可以享受陽光,讓你在角落裡,你便只能與蛛網灰塵為伴。再如何抗爭也爭不過那隻擎了花盆的手,再如何面對也終將是窗臺與角落的兩樣結局。大盜哥哥是男兒,自無法理解女子的難處。我若不逃,便只能被人種進花盆搬來搬去,我沒有大盜哥哥你那等的身手,可以來去自如恣意瀟灑,‘嫦娥新娘’是皇上賜婚,我那爹爹與哥哥再疼我再親我,也不可能違抗聖旨阻我出嫁。事情的確可以簡單化,簡單就是我遵從聖旨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嫁給一個不願嫁的人,然而……就當是我任性罷,我不想讓自己的幸福就這麼毀掉,因此,逃是我這弱女子唯一能做出的選擇。我也很想像大盜哥哥那樣活得自由自在隨心所欲,也很想縱馬江湖去看一看海闊天空……只是,只是我是女子,就算有幸能夠不被種在盆內,至多也不過是生長在野外,守著比院牆中略大的一片天,無法去得天涯海角……”
許是腹中那一口酒在作怪,心內積鬱了數日的悵惘借了微醺一股腦地傾洩出來,頓覺暢快輕鬆。大盜坐起身,一邊聽著我說話一邊大口地飲著酒,他那雙眸子直直地盯在我的臉上,帶著笑意,帶著欣賞,帶著些許曖昧不明的情愫。
我說完話後也直直地望著他,毫不掩飾自己目光中對他的嫉妒,我嫉妒他在這男尊女卑的古代幸運地生為了男兒身,嫉妒他那不知從何處得來的通天徹地的本事可以盡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嫉妒他狂放不羈的性子能夠天地當屋四海為家不為繁雜瑣事所累……
大盜慢慢地展顏輕笑,伸手過來將一朵不知名的小小野花插在我的髮絲上,低聲道:“好了,我的‘小野花’,閉上眼。”
我一怔:“閉眼?做什麼?”
大盜溫熱的大手已經不由分說地覆上了我的雙眼,耳畔吹來他帶了酒香的呼吸,低低潤潤地聲音飄入耳孔,道:“帶你去看海闊天空。”
未及反應,便覺腰身一緊,整個身體被他輕鬆地橫起抱在懷中,秋風乍起,他開始飛掠,我闔著眸子,感覺到光影在臉上飛逝,剎那間竟於心頭閃過一絲願與他窮碧落入黃泉的衝動。
海天·彩虹
大盜抱了我縱速疾馳,令我很是擔心他酒後駕駛會不會出什麼交通事故,譬如摔進坑裡或是撞到樹上什麼的。奔了約摸一柱香的功夫,他最後向上一躍身,而後停下來立住腳步,身體微微地上下起伏,就像是踩在船上的甲板上一般。
大盜握住我的腰將我輕輕放下來,腳底忽然傳來一片溫熱,我這才想起自己和他都還赤著腳,才要避開,卻聽得他在耳後低笑道:“踩著我的腳,莫要亂動。”
因腰被他鉗制著,只好依他之言輕輕踏下去,這樣的腳心腳背貼在一處,他灼熱的體溫由下至上瞬間傳遍我的全身,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