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這內室並不算大,東面牆靠放著四扇門的雕漆纏枝花卉蟲鳥大衣櫃,旁邊是一個三足梨花木雕刻芙蓉花的架子,上頭擺放著一盆枝葉舒展的素心蘭。靠窗處是一架矮榻,上頭鋪陳著古意雙蝶雲紋軟墊,放著數個繡花精美顏色斑斕的大軟枕。
矮榻邊兒的條案上放著白玉雕獸的香爐,嫋嫋飄出些百合花香來。兩隻美人頸花瓶裡竟然沒插什麼花兒朵兒的,而是插著兩枝細細的枝條,枝椏間掛著紅彤彤的紅葉,別有秋趣。
條案後的牆上掛著一副仕女圖,圖中美人執扇回眸,人比花嬌。西邊的百寶閣上零落放著些小擺件,玲瓏可愛的白玉兔雕,根雕的筆洗,一對精緻的陶瓷娃娃,不一而足。再那邊便是梳妝檯了,上頭放著些胭脂盒,首飾盒,幾隻梅花簪子散落在梳妝檯面上。
屋子中間擺著方桌,方桌上還蓋著紗質繡白蝶翻飛的桌布,四周垂下,其上繡著的栩栩如生的蝴蝶在透窗而入的月光下像生了靈性,一晃眼便能飛散開來一般。桌下兩個鼓凳上也墊著毛絨絨的軟墊子。
然後便是那架極惹眼的楠木垂花柱式拔步床了,層層青蓮色的紗幔垂著,床廊裡放置的羊角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芒,將帳幔輕紗照的半透明,薄如蟬翼的輕紗飄浮著,隱約可見錦繡團兒中芙蓉橫臥的玲瓏身影。
這便是女子的香閨,當真和他起臥的那間處處透著剛硬宣闊的寢室差之太多了,這裡每一處都透出女子的柔媚細緻,精巧纖柔。讓人置身其中,便像是墜入了一場旖旎無邊的春夢,整個人都有些心神恍惚起來。
秦嚴只覺著這屋子每一處都極合心意的舒適溫馨,讓人身心放鬆,和這屋子一比,自己那處處冷冰冰的屋子簡直就不是人待的地兒了,若然每日歸家都有這麼一處所在接納他,都有這麼個嬌人兒等著他,那該是何種滋味……
這個念想,令秦嚴一瞬間血氣湧動,臉色柔和的不像話,唇邊也勾起了笑意來。
他在穗州時也曾往瓔珞的閨房中闖過一次,可那次他並沒細緻地觀察四下,也沒能生出這般荒唐古怪的念頭來,更不曾像現在這般只覺渾身熨帖,浮想聯翩。
他不知這回自己是怎麼了,閉了閉眼,這才腳步放輕靠近拔步床,撩開了紗幔。
架子床中掛了兩層紗幔,秦嚴挑起外圍的輕紗,羊角燈的光芒便傾瀉了出來,燈光照在青蓮繡白玉蘭花的紗帳上,裡頭安然躺著的人影清晰可見。
床頭安置著的衣架上掛著脫下來的錦緞褙子,繡花中衣,曳地長裙,束腰鑲玉腰封,衣架旁的春凳上,竟然還放著一套凌亂的白綾子褻衣。
她睡覺竟然都不穿褻衣的嗎?
秦嚴的心狠狠跳了一下,急促喘息了一下,這才猛然將粘著的目光從那褻衣上收了回來。
目光垂落便見,床前腳踏上橫七豎八散放著一雙小巧玲瓏繡深淺紅桃花的鵝黃綢面繡花鞋,秦嚴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便彎腰撿起了腳邊的那隻鞋子。
他從來不知女子的鞋子竟可以這樣精美小巧,柔軟馨香,小小的鞋子放在掌心,竟比他的手掌也沒大上多少,秦嚴撫摸著鵝黃綢面上繡著的精美桃花,眼前不由浮現上次在瓔珞閨房中瞧見的她裙下露出的一截腳丫來。
白皙而纖細的腳背,像是會發光一般,五個珍珠般排列的腳趾,泛著粉嫩光澤的指蓋……
他神思恍惚了下,又覺自己一個大男人,抓著人家姑娘的繡鞋浮想聯翩實在是有失體統,太不像話,忙將手中繡鞋和那地上的另一隻放在一處,整整齊齊地擱在了腳踏上。
這才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抬手將那最後一層如霧的床帳給挑了起來。
入目,卻見瓔珞面朝裡側窩著,身上蓋著一床玫紅牡丹花開富貴的錦繡棉被,隱約可見起伏的玲瓏曲線,她一頭烏黑的長髮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