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這方圓數百里都不能倖免。我們北薊和西武在這片草原上有二百七十多個蘇木,九百多個嘎查,大約有八萬多牧戶會遭災,所有牲畜全部不能出牧採食,只怕會有上千萬的馬牛羊凍餓而死。這次可是十年難得一遇的暴風雪啊,不知會死多少人。”說到這裡,他已是擔憂得雙眉緊鎖。
寧覺非知道“蘇木”和“嘎查”是草原上對牧民定居點的稱呼,前者大一些,後者小一點,但人數都不少,牲畜更多。現在已是積雪盈尺,在又凍又餓的情形下,人畜都不可能再堅持多久了。
軍中士兵也有許多的親屬、朋友、族人都在這一帶聚居或遊牧,這幾天來,他們想起自己家中的景況,也是人心不穩,只是都不敢聲張。寧覺非對此也有所察覺。
猶豫了兩天,他已是下定決心,這時對澹臺德沁說:“我們要立即集合隊伍,破雪開路,進災區救人。”
澹臺德沁聞言一驚,對他的說法很感茫然:“這……我們以前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做法。風雪無情,天災是老天降下的禍患,大家只能祈求天神保佑,好度過難關。這隻有靠各自的運氣,豈是人力所能左右?”
寧覺非霍地起身,斬釘截鐵地說:“風雪無情,人豈能無情?”
澹臺德沁看著他,仍然有些遲疑:“寧將軍,救人我自然贊成,但是對岸還有二十萬西武大軍虎視眈眈,我們這一走,豈不是國門大開,放狼入室?這……只怕不行吧?”
寧覺非卻堅定地說:“我去找獨孤及。受災的也有他們西武的牧民,他不能見死不救。災區面積如此廣大,災情如此嚴重,誰也不能袖手旁觀。我會說服他一起去救人。”
澹臺德沁一聽,臉色大變:“寧將軍還請三思,那獨孤及悍勇兇蠻,不是講理之人,你想去西武軍營?那實在是太危險了。”
寧覺非已經拔腿往外走去:“澹臺將軍,救人如救火,此時已不能有片刻耽擱。你立刻下令軍中,按我的要求進行準備,我馬上去對岸。”
澹臺德沁急道:“寧將軍,如果你一定要去,我陪你。”
寧覺非回頭對他一笑:“澹臺將軍,你不用擔心我,想來獨孤及還不會如此魯莽,如果我單槍匹馬去找他,他定會聽我把話說完。”
澹臺德沁卻仍是擔憂不已。
寧覺非不等他再說什麼,已經出門而去。
外面的積雪深得漫到了人的膝蓋之上,走起路來非常吃力。
寧覺非沒有騎馬,徒步走出軍營大門,經過冰封雪蓋的大青河,走向西武的大營。
門前的兩個哨兵立刻朝他舉起了弓箭:“站住。”
寧覺非從懷中掏出了九駿玲瓏,對他一舉,朗聲道:“請你通報陛下,寧覺非求見。”
那兩個西武士兵頗為疑惑,但一來認得本國皇上的標記,二來見他乃孤身前來,似無惡意,便有一人快步回去報告,另一人仍然用箭指住了他。
寧覺非站在雪中,紋絲不動,顯得十分安靜。
不一會兒,獨孤及便出了大帳,興奮地走了過來。
寧覺非衝他一抱拳:“見過陛下。”
獨孤及舉起雙手,熱情地向他迎了過去:“覺非,好兄弟,你這是來看望做哥哥的嗎?”
寧覺非微笑起來,與他緊緊擁抱,隨後才說:“大哥,兄弟此來,是有要緊的事要與你商量。”
“好啊。”獨孤及豪爽地應道,摟著他的肩往營中走去。“這外面賊冷,來,咱們到帳中說去。”
進到王帳,獨孤及興沖沖地倒了兩碗酒,遞了一碗給他:“兄弟,好久沒與你喝酒了,咱們先乾了這碗。”
寧覺非豪氣地接過酒碗,與他一碰,便一飲而盡。
獨孤及哈哈大笑:“好兄弟,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