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也還死生不知,她只能靠自己。
想哭的時候自然也是,人前輕易哭不得,悄悄一個人躲起來,再多的眼淚都沒聲沒息地流回心裡去。
天知曉她有多兩難,她知曉,一直都知曉,自司禮監瞧見他第一眼起,她就認出來他來。可她不願意承認。深埋於骨髓的絕望與恐懼要被挖出,她又不是木頭雕的,能隔著千仇萬仇同這人交情愈深。
呱呱呱,池塘裡的青蛙在叫,一聲高過一聲,比賽一樣跳過殘破的荷葉躍過漂浮的水荇。
真是惱人,吵吵嚷嚷窺破她心事。
她顧不得疼,將臉埋入掌中,沒忍住,還是落下一滴淚來。
☆、凶神惡煞
自那夜見過韓功予,隔日起來倒是再沒瞧見過這人,臨光呆呆傻傻在這屋子裡住過一晚,一時倒未想到要回宮。
她也不知司禮監那裡要怎樣交差,或是遠王府裡會否亂得要鬧翻了天,只管一日捱過一日,在這宅子裡吃白食。
臉上的痕止住血,新結了痂的那一日,恰好是臨光入這府內的第三日。
這一日換過藥,臨光正教廚下的廚娘哄著騙著用飯,說上一籮筐的好話方才能抬眉睜眼瞧她。
那廚娘惴惴瞧臨光一眼,沒瞧見什麼不虞面色,始勸解道,“姑娘好歹喝吃上一口……”
臨光臉頰疼得厲害,裡頭破開皮,連喝水吃藥都痛極,更何況用飯。著實不是她嬌慣擺架子,只是苦不堪言。
她抬頭,恰恰望見這廚娘眉心兩條細細的痕,算來年歲尚還不是很大,可廚下一操勞,即便是有好日子可過,也還是經不住歲月蹉跎,一眨眼就將要自美人變作遲暮。
沒來由心軟,她端起碗,木著臉草草吃兩口,已算交差。
那廚娘卻兀自歡喜,收拾了碗筷剩飯,轉身出了門又去找自家大爺稟事。
一說今日屋子裡頭姑娘吃的什麼藥用了幾口飯,二又說晨起瞧著氣色比昨日前日好了許多。
就這空檔,桂蘭觥也來過一回,略略坐過片刻,瞧一眼她傷勢,沒瞧見什麼意料之外,又寫一帖祛淤化疤的藥方折身又走。
今日註定熱鬧,這不大的院子也來來回回走上幾波人。
桂蘭觥走後,濟陽也來過,半垂著眼探問了什麼缺的少的,一併使人補上,又另帶來宮裡頭博金一封信,這卻著實是叫臨光意外。
臨光翻來覆去將那信掂量個遍,沒掂量出什麼,只好暫且放下這心思,瞧著濟陽一溜小跑走了。
這時節還不到盛夏,且將將落過一場雨,府後臨著這院子的塘子裡水漲草生,涼涼一陣風過,只如春日。再窗下白釉瓶裡斜斜插上兩支將綻未綻的水芙蓉花,這蕭條內室剎那便春意盎然起來。
臨光就著窗下落進來的一點太陽光抖開信紙,一入目便是博金上不得檯面的字。
林林總總也沒什麼要緊事,只說些家常。一時說到宮裡頭幾個主子不大爽利,萬平宮裡純貴妃也不知中了什麼邪,逮著底下人就撒火,連著謹惠好幾日未在人前露過面。
一時又說到叫她好生養病,絮絮叨叨老媽子一樣又問為何平白扔下自己便走,真是好不委屈,墨跡力透紙背只差抓了她去問話。可說來說去,到底還是什麼緣由都沒問,也不知他到底知曉幾分。
她斂眉,重又將這信細細摺好,左右瞥上一眼,覺著自己在這屋子裡身無長物,連身上穿的衣裳都不是自己的,只好將那信紙塞到袖子裡貼身放著。
還未放穩妥,卻聞院子裡一陣嘈雜響動,是西邊的綠蘿盆景倒了砸到東邊窗,又是南邊的踏腳石囫圇滾到北邊牆。不必走出去看,自也知曉這外頭一片亂。
一陣噼裡啪啦響,最後止於一人委委屈屈的哭,“二爺……”
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