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道:“真不必了。你們好好生活下去,才是對我最好的報答。告辭了,我們來日再見。”楊帆不做逗留,翻上馬便揚長而去。俞婉如坐在凳子上,嘆息道:“命苦,連款待恩人都沒有吃食。”
她拿起桌上的水碗,忽的看到兩錠銀子。這眼淚又簌簌地流下來。有些人,註定一輩子是過客,怎麼留都是留不住的。
楊帆真的走了,他到了小鎮上,喝了點酒,坐在視窗發呆。他總想著自己能夠就這樣安穩,每天就這樣坐上半天。喝酒、發呆,然後看著街角的某處風景。從去年入京,到今年冬南下,整整一年了。一年裡,經過戰爭,登過朝堂,營過商鋪,在很多人眼裡,這個靠戰功得來的爵爺,有些玩世不恭的樣子。
你要做武將,那就好好在沙場,別來攪渾官場的潛秩序;你要入仕,那便一步步來,先過了春闈再說,別去幹那些下賤的工商業;你要經商,那邊別老頂著淩河伯的帽子,搞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和天橋八家作對。這是多年來,官與商互利互惠形成的默契。
然而楊帆的出現,改變了這個已經達成了默契,慢慢腐化的官商圈子。所以每個人都是這麼想,你楊帆不讓我好過,那你也別想好過。這就是利益矛盾化之後,帶來的仇視。楊帆不在意,他更想回到十三山,回到那個只有幾千人的山頭,有出生入死過的弟兄,也沒有這官場上的爾虞我詐。
他不相信李道、孫承宗把兩個兔崽子派到自己身邊,就是單純抱著見世面的態度。見世面哪裡不能見,非得跟著一個眼中釘,去海上折騰?他也不相信這董其昌,真的是為了那三萬難民,賣了字畫,都要送到松江府八千石白米。
但是,他不能因為這些目的不純的舉動,便懷疑,便指責,便否定。有時候,目的不純,得到的結果若是皆大歡喜,那他楊帆又有何理由來拒絕呢?人心複雜,誰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棋盤裡的一顆棋子,然而每個先知先覺的棋子,都想著如何佈下自己的棋子,來穩住自己的地位。
紛擾便由此誕生。殺戮或許是看得見的血腥,但這樣的暗鬥,往往兵不血刃,家破人亡卻在一夜間。楊帆以前喜歡玩一款dota的遊戲,卻很不喜歡一個英雄,便是炸彈人,那是一個工於心計的英雄。
現在,他似乎也被那些京師的人同化了,很難往簡單的地方想。蘇先生死的時候,便說過,江湖很簡單,恩怨情仇,只在手起刀落間。然而這官場,看不見的是刀光劍影,但你永遠也不知道,那柄能夠致死的匕首從何處來,你需要做的,便是不給別人任何傷害你的機會,還有……變強。
楊帆喝完杯中的酒,丟下銀子。松江府變得有些暖和了,楊帆敞開了大衣,牽著馬緩緩離去……
第140章 海盜劉香
翌日,董府的幾十車白米終於是到了松江府,楊帆告別了松江知府、總兵之後,將這活命用的八千石白米分配到了各艘船上。淡水也補充完畢,便不做逗留,楊帆起航。
在船上憋了三日的孫元化終於無精打采地走出艙外,看了看正在喝著白米粥的楊帆,問道:“到松江府了?”
“都離開了。當時叫你,你忙著研究那火槍,說沒空,便沒叫你下船。”楊帆將一直荷葉包裹的燒雞放到孫元化面前,緊接著又收了回來,打趣道:“忘了你出家了,不能吃著燒雞。”
“別啊,爵爺。我這十幾日來,就吃那乾飯了,吃得人都快吐了。”孫元化搶過燒雞,狼吞虎嚥地吃起來。楊帆笑著拿過那些經過孫元化修改過的火槍稿子。
“唔,爵爺給的那些圖紙這些天我都自己研究過了,大地方沒有改,就一些小細節修改了一下,總得還是很有希望的。本來在松江府找個鐵匠鋪,過過手,好歹造一把樣槍出來,沒想到就這麼錯過了。”
楊帆笑罵道:“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