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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叛啟用了電影本身的生命力,使電影本身變得有生命感。

賈樟柯 王樽:電影改變人生(13)

王樽:故事、情節反而退到其次。除了你剛才所說的感覺以外,對《北方的納努克》表現的內容有沒有觸動?

賈樟柯:也有。那種原始的、自然的關係,人和環境的抗爭。

王樽:人們對《世界》的負面評價裡,很多人都說影像太粗糙了,因粗糙的畫面讓人認為影片很廉價。我知道那是你追求的影像效果,它們和普通大眾的趣味還是有距離。

賈樟柯:這就回到了我們前面聊到的,追求視覺效果的理解,比如說德國表現主義的那種繪畫,跟非常寫實的人物肖像比,大家一定會非常喜歡人物的肖像,那個人面板畫得很細很逼真,而那個人畫得跟鬼一樣。在我們這裡,大家覺得好看的影像,可能就是八十年代裝修的時候,要呈現的一種掛曆風光片,這是大眾心目當中最完美的視覺形象,但實際上你在繪畫傳統或者是攝影傳統裡面,比如說像佛羅依德的畫,那樣一種視覺的口味可能是大眾接受不了的,但是對於一個製造者來說,我們不能遷就大眾的口味。所以說,我的電影在歐美被認為是畫作水平的影像,在中國就會被認為是胡拍的。後來我就跟我的同事講,你不要去爭辯,你不能跟幾十年的視覺修養進行對抗,大家沒有學美術出身的,瞭解當代視覺的發展到什麼程度,你沒有必要去改變他們,也沒有必要去說服他們,也沒有必要去妥協,我覺得就應該這麼拍。

喚起更多對空間的新理解

王樽:在你的電影中呈現著具有紀錄片特質的風格,你本人也拍攝了不少紀錄片,現在的紀錄片在中國幾乎沒有市場,大多數進不了發行和影院,拍紀錄片對你最大的誘惑是什麼?

賈樟柯:紀錄片是實驗性最強的電影品種,現在紀錄片專題性越來越強,但是實際上紀錄片有一個魅力,就是它的實驗性越來越強,你可以自由地來處理這個形式。我拍紀錄片,可以把對於電影語言新的認識、新的把握、新的實踐放到裡面,這是一個方面。另外一個方面,紀錄片不管它的效果怎麼樣,拍攝過程可以維持一個導演的敏感度,因為你發現新的視覺元素、發現新的人群,進入到新的你不瞭解的人群裡面和空間裡面,紀錄片對你有一種幫助。如果你不去做,你很少有時間安排自己去旅行,沒有人會主動幹這個事情。現在我就是拍一部紀錄片,拍一部長片。其實,最後那些紀錄片能不能上映、反響怎麼樣、影響怎麼樣我並不在意,而是從職業的角度,維持一個導演對光線的新認識、對新的空間的認識、對人的認識,它特別有好處,同時你可以尋找更新的語言方法。

王樽:更新的語言方法指的是什麼?

賈樟柯:比如我拍《公共場所》的時候,第一次用數碼,我想看看數碼有些什麼好的特點。後來《公共場所》的很多方法都用到了《任逍遙》裡面,以前拍攝很難做到那種大幅度的調動,從樓下一直到樓上再下了樓,整個大幅度的運動,以前攝影是不可能出現的,拍紀錄片就可以掌握這個東西,最後會把它放到故事片裡面。拍攝《三峽好人》時也有運用,怎樣把戲劇放在一個真實的空間裡面發生,那個空間裡的人該幹嗎幹嗎,但是我的戲在那裡展開。

還有,它會促使你發現生活中最真實的東西,平時意想不到的東西,拍《公共場所》的時候,我發現,你拍到真正的公共場所的時候,氣氛有時候是冷的。以前我們想到火車站,氣氛一定是沸騰的,但是如果你真的沒有打擾火車站的那些人們,很自然地去拍攝,你會發現其實是冷,那麼多疲倦的人,整個語言你都聽不清,所以呈現的是一種冷的狀態。有時候,你想象的真實,還只是真實的氣氛。我以前一想寫火車站的劇本,一定是熱鬧非凡的,三教九流穿梭,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