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他穩步踏入其內,目光落在坐在正中紅木長塌中貴氣祥和的六旬婦人,她雖然頭髮斑白,卻也依舊風華不減。低頭,秦昊堯給她請安,剛要跪下,婦人笑著拂拂手,示意他免禮。
“太子大婚,整個皇宮都熱熱鬧鬧的,唯獨這個潤央宮,來的人卻是越來越少了。”皇太后看著秦昊堯坐下,才開了口,聲音爽朗清晰,全然不像是老態龍鍾。語調一轉,她指責起來:“若不是叫人傳話給你,你也不來看哀家了。”
不得不承認,在眾多皇子皇孫中,這個男子是最為出眾的一個。若他是自己所生,或許就會成為爭奪皇位的人物。皇帝向來對他冷淡,不過兄弟之中,再無一人比昊堯更出色,所以今年年初,就命他擔當監管行宮製造的大任,可見是對他信任有加。
秦昊堯側過俊顏,瞥了一眼榮瀾姑姑送到桌案的龍井,表情從容不迫。他在眾人心目中是個涼薄冷酷的人,即便對皇兄也不算熱絡,唯獨皇太后的話,他從不違逆。雖沒有血親,但不無恩德。他這麼聽下去,安靜的表情,因為少了往日冷峻的威嚴,更顯得迷人俊逸。
“你雖不是哀家親生骨肉,可當年簡美人讓你搬來與我同住,這一帶就是十年,哀家也可在你身上花了不少心血。”皇太后笑望著他,說話全然沒有痕跡。
“母后。”秦昊堯淡淡扯唇,說的再自然不過。“兒臣自然明白。”
“哀家知道你凡事不願他人為你做主,但你身在皇宮,更是一朝王爺,自當遵守皇室制度,當年為了穆家那個孩子你一年未曾踏進潤央宮,哀家就知道這件事錯了。”皇太后依靠在大紅色絲綢軟墊之上,身子微微傾斜著,眉眼微微彎著,看起來愈發的祥和。她頓了頓,語氣愈發緩慢。“所以才不曾逼著你娶親,但如今太子都有了心上人,你這位皇叔,也該想想自己了吧。”
十幾歲的少女崇寧郡主穆槿寧是皇后一族的宗室女子,只可惜是對昊堯一廂情願,皇太后想到此,不覺眼神黯然許多。她瞥了一眼不遠處的年輕男子,果不其然,一聽到往事,他的濃眉便緊蹙著,一副不願再提的疏離模樣。
皇太后不禁深深嘆了口氣:“男女之間,若有喜愛,往後你才會憐惜,王府之內才會平靜。當初哀家明明看得到你對崇寧多厭惡冷漠,卻也不曾加以阻止,讓你耽誤這麼多年……”
穆槿寧那個孩子雖然美貌出眾,但出身在皇族之內太微不足道,更別提她的父親是個天生痴傻的郡王,這樣的背景,哪個皇子皇孫會不嫌棄?更別說如今炙手可熱的昊堯了。只是再次想到穆槿寧那燦爛單純的笑靨,皇太后也情不自禁為她可憐,這般也就多問了句:“你當真如此憎惡崇寧?”
年輕男人的面容上,表情愈發凝重,黑眸之內沒有過多情緒。除了皇太后,已經三年無人在他面前提起她的封號了。
彷彿跟隨往事,早已在他的心底塵封冰凍。
“連她的名字也不想聽到?”彷彿不願承認自己所看到這個男子的冷漠殘酷,皇太后的笑容瞬間消失徹底,不覺提高了音調。
皇子皇孫雖在姻親之事上並不嫌貧愛富,不過也講究登對相配,或許昊堯厭惡的也並非只是她,而是——她背後的笑料,她唯一的親人,那個傻子郡王吧。
“如果母后召見兒臣,只是因為這件事,因為這個人,兒臣無話可說。行宮進度吃緊,今晚兒臣要趕回去監察,請母后容許兒臣先行告退——”秦昊堯起身,薄唇輕揚,冷冷的音,彷彿連談論,都無可奉告的抗拒。
“慢著!”皇太后聞到此處,不禁皺眉,見他行禮之後準備旋神離開,猛地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碗,低喝一聲:“昊堯!她只是當年的一個犧牲品,你難道心裡不清楚?身在宗室不是她的錯,被捲入這些紛紛擾擾也不是她的錯,喜歡你糾纏你更不是她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