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同時,他閉上了看似痛苦萬狀、粘著眼屎的雙眼,並扭過頭去,彷彿做好了準備接受一次重擊。
芬力低頭去看,好半天都沒說話,隨後爆發出一陣狂笑,還邀請平力也來瞅一眼。總管雖然一眼瞧見了籃子裡的東西,卻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接著,他的思緒閃回到那天擠破皰疹、並將膿血彈給芬力享用的場景,就好像把前夜盛宴後的高階甜點送給朋友吃。在羅德人的籃子裡,有一些用過的紙巾。確切地說,是舒潔牌紙巾。
“是坦迷·凱利讓你今天早上過來收垃圾的嗎?”平力問。
羅德人害怕地點點頭。
“她有沒有告訴你,不管在垃圾桶裡揀到什麼,只要你喜歡就可以拿走?”
他心想,這羅德人必定要扯謊。一旦他扯謊了,總管大人自然就可以命令芬力好好教訓他一頓,就當是上一堂誠信課。
可是羅德人——黑李嗣——搖了搖頭,看起來很悲傷。
“好吧。”平力說著,感到釋然了。在這麼早的清晨,痛毆、咆哮、眼淚都似乎來得太早了,會毀了一個人的早餐情緒。“你可以走了,帶上你的獎品吧。但下一次,蠢貨,記住要徵得許可,要不然就得橫著出去。明白了嗎?”
羅德人使勁地點點頭。
“走吧走吧!趕緊離開我的屋子,別再讓我看到你。”
他們看著他離去,手中緊緊抱著裝有擦過鼻涕的紙巾的籃子,毫無疑問,他會好好享用所有的髒紙巾,好像吮著奶油杏仁糖。兩人都假裝板著臉,直到那畸形的小雜種走遠了。然後,他倆不約而同地放聲大笑。泰勾的芬力轉身靠在牆上,力道太大,結果撞下了一副釘在鉤子上的小畫,他又順勢滑到了地板上,歇斯底里地吼笑不停。平力則用手捂住臉,上氣不接下氣地一直笑到肚子疼。這一通大笑總算化解了這天開始時的緊張氣氛,彷彿將壞情緒統統一笑瀉之。
“危險分子,絕對是!”芬力好不容易可以說話了,他用毛茸茸的手爪背抹去笑出來的眼淚。
“下賤的破壞分子!”平力應和著,此刻,他也笑得滿面通紅。
他們互看一眼,又忍不住爆發出一陣大笑,這股子輕鬆釋懷的笑聲甚至驚醒了睡在三樓的女管家。坦迷·凱利正躺在窄小的床上,聽著樓下吼聲般的大笑,不以為然地抬眼望向黑暗的天花板。男人都差不多,在她看來,不管他們披掛著哪種面板。
就在外面,類人總管和獺辛保安主管走在了商業街林蔭道上。與此同時,羅德里克之子疾步走出了北門,低低壓著臉,瘋狂跳動的心簡直快躥出嗓子眼了。差一點啊!天啊!要是剛才黃鼠狼頭這樣問他——‘黑李嗣,你藏掖著什麼呢?’,他就只能盡全力去撒謊,但要他在泰勾的芬力眼皮底下吹牛——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呢?這輩子都甭想!那樣的話,他的秘密就會被發現,肯定會。不過,感激乾神,沒有人發現他的小秘密。他已經偷偷地把槍俠給他的圓形小玩意兒藏在臥室裡了,任由它輕輕地嗡嗡叫喚起來。他把那隻小球放進了廢紙簍裡,這便是槍俠吩咐的事情,並從盥洗臺上的面巾紙盒裡抽取了幾張新紙巾,蓋在小球的上面,這也是槍俠吩咐過的。沒有人跟他說過:他可以取走廢紙簍裡已經用過的髒紙巾,但他實在無法抵抗那濃湯汁般的美妙氣味。沒想到,這些髒紙巾救了他的命!天啊!他們沒有提出任何讓他難以回答的刁鑽問題,而是嘲笑了他一通、並放他走了。他期盼著能夠再次爬上遠處的小山丘,和貉獺再玩兒上一會兒,是的他就是這樣想的,但那個白頭髮的老人泰德卻叮囑他走得越遠越好,只要他的任務完成了,就該逃得越遠越好。並且,要是他聽到了槍響,黑李嗣就該找地方藏身,等到槍聲再也不響了才能出來。他會聽話的——哦,是的,一定要聽話。他不是已經完成薊犁的羅蘭要求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