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官員的下文。
“法師今天送來的這個保護寺院條款很好,民國政府是為國民辦事的,僧尼也是民國的國民,民國政府毫無疑問要為他們辦事。趙總長一定會將它呈送給袁大總統,袁大總統也一定會批准公佈的。”
寄禪沒想到事情竟會辦得這樣順暢而完善,令他大喜過望。他忙合十:“貧僧代表全國僧尼感謝杜司長,感謝民國政府。”
“這是我們的職責,不必言謝。”杜司長笑容可掬地說,“政府要為國民辦事,國民也要給政府幫忙。有件事,我想請法師妥為轉告法源寺住持道階上人。”
因為有剛才的警覺,寄禪立時想到杜司長要打吳道子畫的主意了,他臉色凝重起來。通常這時要說的話是“請問什麼事”,他卻有意不說。
杜司長覺察出這個老和尚臉上的變化,見他並不接言,心裡頗有點不快,遂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說:“現在政府也有困難,一是缺銀子,二是缺武器。法師知道,德國是洋人中的強國,既有錢又有好槍炮。政府想從德國銀行貸款,又想在德國買一批新式槍炮來,這都要靠德國公使從中周旋。那天,勒蘭特公使看了法源寺的古畫後激賞不已。趙總長對我說,假若把這幅畫送給他,那麼從德國貸款買武器就不成問題了。剛才法師說得好,古畫對佛門來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但現在對政府來說就將起大作用了。政府幫佛門的忙,下達保護寺院令;佛門也幫政府的忙,捐獻那幅古畫。這樣大家都好。法師你說呢?”
怪不得杜司長這麼客氣,怪不得保護條款會這麼順暢地獲准,原來都是衝著這幅吳道子的畫來的。說得好聽,捐畫是為了政府,其實都是為了他們自己。這種事前清宮場比比皆是,沒有想到新成立的民國政府竟然與倒臺的前清朝廷是一丘之貉!
想到這裡,一股悶氣湧上寄禪的心頭。他壓住怒火,冷冷地說:“古畫是法源寺的寺產,與中華佛教會沒有關係。杜司長要古畫,老僧做不了主,老僧得與道階商量。”
說著起身。
杜司長忙跟著站起,說:“法師不要誤會,杜某人自己決不要那幅古畫,古畫是送給德國公使的。杜某人這個建議純是為了政府,請法師回去好好跟道階住持說明,佛門也要以國家利益為第一才是。”
寄禪氣憤地回到法源寺,把這件事告訴道階。年輕氣盛的道階一聽,立即怒火中燒,嚷道:“什麼為了政府,都是為了他自己,他好借這幅畫攀上洋人,為自己找靠山!”
法源寺裡的和尚們都在做把畫賣十萬銀元每人分兩百三百的美夢,聽到這個訊息,也個個憤怒,都圍著道階七嘴八舌地說,古畫是法源寺的公產,人人有份,誰都無權把它送人!也有人對寄禪說,寧可不要政府頒佈保護令,也不把古畫送出去!還有人不客氣地說,政府就是頒佈了法令,頂個屁用。他們自己還沒站穩腳跟哩,哪有能力管佛教界的事。到頭來,我們得到的是一紙空文,他們倒實實在在地拿去了十萬銀元!
傍晚,法源寺裡來了一個低階官員,專門來找寄禪法師。守門的老和尚是個盼望得銀子最心切的人。他已經七十多歲了,俗家親戚只有一個侄兒。他對侄兒說死後要埋到父母身邊,要侄兒替他了卻這個心願。但侄兒不願意,說要花一筆錢,家裡拿不出。看門老和尚想,若把畫賣掉後自己分得百把兩銀元,侄兒就不會不辦了,死後就可以跟父母長眠一起了。下午得知內務部要古畫的事,他也是鬧得最厲害的一個。當聽說來訪者是內務部的官員,也不管他的官大官小,劈頭蓋腦地發了一肚子牢騷,歸結為一句話:畫不能出寺門,要的話,拿十萬銀元來買!那官員聽了,心裡冷了半截。找到寄禪後,寄禪也以實相告。那官員匆匆離開法源寺,把這些都向杜司長作了稟報。
昨天寄禪法師又去內務部打聽訊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