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默默地忍受天災人禍加於他們身上的災難,只要有一口氣在,仍然回到那永遠難以讓他們獲得溫飽的土地,拿起鋤頭向天地討口食,直到哪一天躺下來告別人間,死在自己的土地上。
千萬年來,他們死死生生,沒有人知道他們,他們也沒在人間留下什麼。
煙波三月下揚州。
三月的揚州,真是美得迷人。
瓊花現南面不遠,有一座當地頗有名氣的古董店擷古軒。
該店位於瓊花現與梵覺寺之間,瓊花現已經改名為善厘觀,但地方上的人改不了口,仍然稱為瓊花現,是不是懷念那位荒淫的精場帝,就無選解釋了,這種心態是很難令人所理解了。
即使這座觀事實上已改建了幾處地方,原來的名字叫做后土坷,瓊花也早就絕了種。
擷古軒的店堂古色古色,款客的花廳佈置得古色古香,所有的擺設皆是古意盎然的金、玉、牙、漆……
蔡朝奉陪著溫文儒雅的年輕客人,在花廳品茶。
“在下是本店的朝奉蔡勝仲。請教公子爺尊姓大名?”蔡朝奉老氣橫秋地與客人客套,一雙老而精明的銳目,不住打量這位風度翩翩公子爺。
“小姓卓,名揚,字天威。”年輕人笑笑,笑得含蓄,而適合身分,“從京都來”。
“哦!京都來的貴客,但不知可有需小店效勞的地方?”
“來貴店打聽,可有玉製的桌屏?年代不論;大小以高兩尺以下,寬一尺左右,六幅或八幅都可以。畫面以山水最好。”
“這個……玉屏很少很少。”蔡朝奉知道不是主顧:“至於檀木或真沉香的倒是有,畫面有唐伯虎的山水真跡……”
“很少,那表示有羅?”
“抱歉,小店沒有。”
“貴寶號能不能設法找到?或者介紹在下……”?
“卓公子,這種難以估值的玉畫屏,除了傳聞之外,還沒有真的見過,在下一輩子也沒見過這種奇珍。公子爺真有意蒐購,必須往外地試試,依在下看來,希望微乎其微,何不改購一些具體地說是真檀香木的?”
“在下必須到外地試試。”
“晤!去年,好像是在七八月間……”蔡朝奉像是想起了一件什麼事:“公子爺可知道南京的古古軒?”
“哦!聽說過,南京十大古玩店之一。”卓天威若無其事地點頭:“武安侯爺和季大學士,皆曾經派人到南京,在古古軒買了好幾件珍玩。”
“當然,古古軒確是名氣大資金厚。”蔡朝奉似乎有些妒意。
“南京的地方,也比揚州大。”卓夫威笑笑:“剛才,你提到古古軒。”
“對,古古軒,古古軒的朝奉……”
“簡朝奉簡一筆簡祿,一筆下去就劃定了每件珍寶的份量、年代、價值,他是貴行中的權威。”
“對,就是他。聽說,去年他就見過一座這種名貴的玉屏,據說是上品和闐工雕制的,可惜以後就不知下落了。”
“哦……”
“公子爺可以到南京走走。小店有幾件來自天方的金剛石……”
“在下對寶石缺乏興趣,以後再來貴寶號看看。”卓天威喝了茶告辭。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蘇州,四月天草長鳥飛,遊春的仕女爭奇鬥豔,畫防在煙雨濛濛的太湖;點綴出一幅天堂的景象。
儘管現在宇內洶洶,民窮財盡;儘管後元蒙人在北面南下牧馬;回人在河西騷擾;後金人的遼東進窺關內,刀兵四起,烈火焚天,儘管五六年前倭寇三度圍攻蘇州,兩度攻抵南京郊外。海疆塗炭,萬里邊疆烽火連天,但蘇洲仍是蘇洲,億萬富豪與化子乞兒共有的蘇州,人間天堂的蘇州。
卓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