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怒極將拔步牙床間的東西盡數揮落。
床上的東西其實並不多。
也就是衾枕,錦被之類的柔軟物件。
江螢悄悄掃了眼,便將視線重新移回去。
決定就這樣等到天明。
更漏輕滴,寢殿外的夜色漸漸濃沉。
拔步牙床上的太子總算是暫且消停下來。
江螢以為他是倦極睡了,便從賬本間抬眼看向他。
視線方抬,便對上太子幽邃的鳳眼。
即便是坐在牙床上並不言語。
但他給人的感覺依舊是凌厲的。
像是半截入鞘的劍,劍鞘外的部分在春夜裡寒光泠泠。
透骨生寒。
他像是重新冷靜下來。
再開口的時候,語聲依舊沉冷,卻已聽不出怒意。
他道:“重新換一床錦被給孤。”
江螢低頭,看見落在地上的錦被顯然是已經髒了。
“殿下稍等。”她輕輕應聲,在容澈的視線裡站起身來。
但她並未走向他,而是挑著風燈,轉身走過殿內的屏風。
槅扇開闔聲傳來。
容澈眼底寒光微現:“江螢!你打算去哪?”
殿內無人作答。
提著風燈的少女已經步履輕輕地走下游廊。
大抵一盞茶的時辰後。
槅扇再度被推開。
江螢抱著錦被,提著風燈,還拿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比她還高的竹竿。
這些東西並不好拿。
她走到榻前的時候眉心微汗,便先將風燈放在地上,之後才將錦被掛在那根翠綠的竹竿上,遠遠地遞到他面前。
她道:“殿下要的錦被。”
容澈眼底寒徹,他冷聲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螢微偏過臉,錯開他銳利的視線。
她語聲很輕地道:“臣妾雖然愚笨,但也不至於這般愚笨……”
不給她說完的機會,容澈驟然抬手,握住眼前的竹竿。
江螢連忙鬆手。
但還是被他帶得往前踉蹌了兩步,扶著屏風的邊緣
方險險站住。
她撫著心口,後怕地鬆了口氣。
而未能得逞的容澈面色更寒。
悶響傳來,錦被被他丟在地上。
他陡然自榻上起身,眼底鋒芒畢露:“孤最後說一次,過來!”
江螢的羽睫輕顫了顫。
非但沒有走近,反倒更挪遠了些。
她重新回到她的小榻上,看了眼遠處的更漏,輕聲提醒道:“殿下還是早些歇息吧。”
“江螢!”
容澈的怒喝震徹寢殿,為這個不眠之夜拉開序幕。
許是前些日子睡得太多的緣故,也許是原本就精力旺盛。
即便是相隔數步遠,他依舊有辦法折騰她。
她想看賬本,容澈就威脅她。
她想要休憩,容澈就吵醒她。
就這般來回拉扯整夜,直到天光微透的時候。
江螢終是困得和衣在榻間睡了過去。
連容澈的威脅聲都不聞。
銀製更漏點滴而落,支摘窗外天光漸明,淡金色的晨光照亮寢殿。
拔步牙床上,太子容隱徐徐醒轉。
交替後的鈍痛散去後,他的視線落在稍遠處的小榻上。
江螢側睡在榻上。
衣裳未換,髮髻未解,手裡還拿著那本還未看完的賬本。
容隱沒有吵醒她。
榻上的物件都在夜裡被他砸到地上,他便倚在木製的床欄上,輕輕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