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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燼海潮聲

暮雨將北海鮫綃染成深黛色時,沈墨在斷崖下拾到了那盞青銅燈。燈座纏著褪色的絲絛,細看竟是陸昭束髮用的冰蠶絲——十年前她躍入歸墟前,曾用這縷青絲繫住他腕間傷口。

"潮紋比昨日深了三分。"楚星河蹲在礁石上,天機盤碎片映出海水裡遊弋的血絲。那些紅絲隨浪起伏,竟勾勒出《太虛劍典》缺失的"焚鱗篇"輪廓。姜紅綃的裙裾掠過溼沙,青鸞傘尖突然指向海平線:"看,潮眼在吞月。"

海天交界處,滿月被漩渦撕扯成慘白碎片。沈墨掌心的青銅燈突然發燙,燈油泛起奇異的藍——九百粒星砂在琉璃罩內聚成鮫人形狀,尾鰭拍打的位置,恰是當年陸昭心口劍痕所在。

"退潮!"白芷突然厲喝。眾人足下沙地驟然塌陷,露出埋藏千年的青銅祭壇。壇面密佈的劍痕與沈墨的太初劍紋嚴絲合縫,最中央的凹槽裡,半截玉簪正在滲出淡紅血露。

沈墨的劍穗無風自動。那簪頭未綻的蓮,分明是陸昭及笄那年,他跪在藥王谷寒潭邊雕了三天三夜的賀禮。簪尾本該刻著"長相守"的地方,如今卻被九百道細如髮絲的劍痕覆蓋。

"原來傳言非虛。"燕雲烈用虎符挑起玉簪,符上玄龜紋突然爬滿冰霜,"歸墟海眼每吞一次月,鮫宮遺址便現世一分。這簪——"

話音未落,海嘯聲自深淵炸響。青銅祭壇裂開蛛網狀縫隙,九具冰棺破浪而出。棺中少女皆著鮫綃,眉心嵌著與沈墨劍穗同源的鱗片,最年長的那具冰棺裡,陸昭的左手小指缺失——恰如當年她為替沈墨試藥,生生熔斷的那截指骨。

"幻象!"姜紅綃的青鸞傘旋出火幕,卻在觸及冰棺時驟滅。白芷的銀針懸在棺前三寸,針尾硃砂繩突然自燃:"是血引這些冰棺用她的心頭血養了不下百年!"

沈墨的太初劍鏗然出鞘。劍氣觸及冰棺的剎那,九百道記憶如潮湧來——藥王谷地宮深處,青年穀主跪在冰棺前,將陸昭的指骨煉成青銅燈芯;暴雨夜,他用玉簪剜取她新生的逆鱗,鱗片在燈焰裡凝成血色星砂;每滿百年,冰棺便多出一道與太初劍吻合的裂痕

"你終於發現了。"谷主的聲音混著海風飄來,檀香扇骨竟是用陸昭的指骨拼接而成,"這九百盞引魂燈,燃的從來不是鮫人髓。"

沈墨的劍鋒突然滯住。燈罩內星砂拼出的鮫人睜開雙眼,淚滴墜在琉璃上,燙出"莫念"二字——正是陸昭臨終前,用血在他掌心寫下的最後話語。

驚雷劈裂海幕時,九具冰棺同時開啟。陸昭們的鮫尾在暴雨中化作鎖鏈,末端沒入沈墨心口。楚星河的天機盤轟然炸碎,卦象碎片拼出駭人畫面:混沌初開時,執劍青年將鮫人少女的魂魄釘入青銅燈盞,而那青年眉眼,與沈墨今世分毫不差!

"這局棋,你下了九百世。"谷主的身影在電光中虛化,露出內裡森森白骨——每一根都刻著太初劍訣,"每次輪迴你都親手為她刻棺,每次甦醒你都重新種下因果"

海浪突然倒卷,沈墨在鹹澀水霧中看清真相。所謂藥王谷主,不過是他第一世剝離的惡念;所謂九百劍痕,皆是歷代自己刻下的悔恨;而陸昭的魂魄,早已在無數次輪迴中,被他親手煉成這盞照不亮歸途的青銅燈!

"阿昭,這次換我作燈芯。"沈墨突然震碎劍骨,太初劍氣化作流螢撲向燈盞。星砂在烈焰中重聚成陸昭的模樣,她殘缺的指骨輕輕拂過他眉心:"傻子,我等的從來不是救贖"

黎明撕破海霧時,青銅燈盞徹底熄滅。沈墨獨坐礁岩,腕間纏著一段冰蠶絲——絲線上串著九百粒灰燼,每粒都是陸昭某一世的微笑。

暮雨纏著桃瓣墜入青銅燈盞時,沈墨在北海斷崖下嗅到了熟悉的沉水香。

那香混在鹹腥海風裡,像一根細針扎進太陽穴。他俯身撥開溼漉漉的礁石,指尖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