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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吳大旺抬頭瞟她一下,把頭扭到了一邊。

她說,你洗沒有?

他說,洗啥?

她說,你有一身汗味。

他看了看自己的汗褂和有一圈白鹼的軍褲,想起了上次她問自己是不是每天都洗一次澡

的話,想起聽政委家的公務員說的師長不洗澡,她就不讓他上床的話,便開始為自己竟然把

菜地的汗味帶到樓上感到不安。他不好意思地盯著自己褲上的汗鹼和鞋上的土粒,說我慌慌

張張上來了,忘了洗洗汗臭了。這樣說著,如道歉檢查樣,又在道歉檢查中用目光詢問著一

定要讓他洗洗汗味幹啥兒的不解。她也是從他的目光和道歉中聽出了意味來,只是立在鏡前

不動彈,臉上漾蕩著粉淡的笑容與紅潤,背倚著梳妝檯的邊沿兒,靜靜地看他一會,說下去

吧,把那塊木牌還放到飯桌上,把院門關一下,洗個全身澡,洗完澡再到樓上來。

他就只好半是期冀、半是懵懂地下樓了,到樓梯中央還聽到她在樓上說洗澡時多用香皂

打兩遍的話,熱滾滾如女人的手撫摸在他的耳朵上。也就洗了澡。

一樓的廁所裡,師裡特意給首長家裝了淋浴頭,吳大旺每次因種菜弄花滿身大汗後,他

都在樓梯後的廁所衝一次澡。可往常,他也就了了草草衝趟兒汗,而這次,他遵著她那溫熱

舒適的囑吒,首先在身上用肥皂洗了一遍,又用香皂洗了兩遍。肥皂是為了去汙,香皂是為

了留香。

他洗得迅速而快捷,仔細而認真,連腳趾縫裡和他身上那男人的隱處,都享受到了他的

熱情和細緻。在時過境遷之後,歲月如同細密的篩子和濾器,將他洗澡的場景與細節經過認

真的遴選和分辨,我們可以大膽地判斷說,吳大旺與劉蓮的愛情與陰謀,從一開始,他就是

一個合謀者。最起碼也是一個順手推舟的合作者。可是,那個時候吳大旺沒有意識到他是合

作者,也是合謀者。洗澡的時候,他雙手哆嗦,胸內狂跳,如同有一匹飛奔的驚馬要從他的

胸膛飛出來。

手裡的肥皂和香皂,有幾次從他發抖的手中滑下來,以致於之後的許多天,劉蓮還摸著

他的頭髮說,笨豬兒,那時候你連頭上的香皂沫兒都沒有洗乾淨。他是沒有洗淨香皂沫兒,

就穿上衣服,哆嗦著雙腿上了樓。他的衣服都放在連隊裡,在師長家廚房的一格櫃子裡,只

有他應急換的襯衣和內褲。襯衣是白色的綿布,襯褲是土黃色洋織布,換衣服時他還把左腿

穿到了右邊的褲腿裡。他不知道他這樣匆忙慌亂到底為什麼,只感到有股血液直往他的頭上

湧。冥冥中他明白劉蓮正在樓上等著他,正如一個陷井等著他去踩,可是他控制不了他要踏

進陷井的慾望和想念。她白皙的面板如同麵粉樣召喚著一個飢餓的乞丐,而她瓜形紅潤的臉,

則如透熟的香瓜,在召喚一雙焦渴的手。似乎在洗澡的時候裡,他就已經聞到了來自樓上的

她肌膚深處桂白的香味,有一種甘願被誘的燃燒的慾火和赴湯踏火的勇氣,在那時攻佔了他

內心中那本就脆軟的全部陣地與堡壘。那一刻,他只想穿好衣服到樓上去,去看看她到底要

他幹什麼,弄明白為人民服務木牌之後的暗含和隱藏。他就像一個孩子發現了一個神秘的洞

穴,急於到那洞穴中探個究竟樣,想要到那樓上去,推開她的臥室門,弄出一個究竟明白來。

他是邊穿衣服邊往樓上爬去的,直到上了樓梯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