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身後的人吶喊著就往前衝。左手一直插在肥大軍褲裡的趙德民突然出手,左手輕輕在譚斌頭前做了個動作,一聲清脆的聲音震驚了這座城市。這就是有名的“8。16”槍擊案,也是“8。16”大型流氓團伙火併案。
“操!五連發小口徑!”躲在三樓觀看的冷軍不禁驚呼,只有這種比賽用槍才會發出如此清脆好聽的聲音。那年月拿刀捅人司空見慣,可能弄到槍的幾乎沒有。趙德民是這座城市開槍火併的第一人。
一發子彈從譚斌前額穿過,後腦穿出。他身後的人聽見一聲槍響全部愣住,然後看見鮮血從老大的後腦勺噴湧而出。趙德民那邊的人愣了幾秒後回過神來,手揮兇器,嗷嗷地往前衝,譚斌那幫的六七十人潰散四逃。至此譚斌團伙灰飛煙滅,譚武殘了三個手指縮頭度日。
地區醫院門口一條道路一面臨河,一面靠山,全城警笛長鳴,公安很快封鎖了道路兩端,兩幫人四散奔逃。冷軍三人正準備從石棉瓦棚頂離開的時候,聽見急促的腳步聲不禁回頭。趙德民從走廊另一頭向他們跑來,長髮飄飄,雪白的襯衣上點點殷紅。
冷軍帶著趙德民跳上棚頂,滑下鐵管,翻過醫院後圍牆,爬上樹木蔥蘢的後山。在山的另一面四人停住腳步。
“兄弟,我欠你們的,就不說謝了。”趙德民把槍插進口袋,拍拍冷軍的肩膀。
冷軍脫下自己的襯衣,示意張傑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遞給趙德民。趙德民沒有推辭,接過錢感激地看他們一眼,轉身消失在叢林中。
“8。16”大案以二死十六傷告終,死者一個是譚斌,一個是譚斌的小弟;譚斌被小口徑子彈近距離射擊,當即死亡,另一個是被魚叉插穿咽喉而死,據說是他自己扶著魚叉跑到急救室門口才倒地,搶救無效死亡。冷軍說這就是他們選在醫院附近火併的原因。
流氓團伙頭目、殺人嫌疑犯趙德民在逃,其他罪犯有被打靶,有判幾種有期徒刑。前輩們逃的逃、死的死、關的關,血液沸騰的後輩們摩拳擦掌,躊躇滿志,生活好像以一副廣大的面目展現在他們面前。
南城是一大片破舊衰敗的瓦房,其中的一間,就是鍾饒紅的家,去她家要穿過很多條樣子差不多的弄堂。冷軍就走在這樣的一條弄堂裡,看見冷軍肯定會看見駱子建和張傑,他們幾個幾乎形影不離,哪怕冷軍是去搞物件,三個人也會約好一起去。
公廁旁邊的路面黃湯流淌,坐在小馬紮上剝毛豆的老人呆若木雞,戴紅箍的胖阿姨目光警惕。巷子兩邊擠滿油毛氈和竹篾搭建的小棚,裡面塞著蜂窩煤劈柴破痰盂爛罐子……新中國的樸素百姓,都有勤儉節約的美德、收集雜物的嗜好。三個人在一個小棚前停住,小棚上有幾個破臉盆,五彩斑斕的太陽花和鮮紅的雞冠花,在埋著煤渣的鏽臉盆裡開得欣欣向榮。
冷軍吹了幾聲口哨,小棚上的綠漆窗戶被推開,伸出鍾饒紅扎著一對羊角辮的腦袋。
郊區河灘上的草地柔軟細密,陽光漏過楊柳灑在光滑明淨的年輕身體上。看著換了游泳衣的鐘饒紅,張傑使勁嚥下口水,白花花的大腿刺得他頭暈目眩,身體瞬間就發生了變化,於是遮遮掩掩地坐在草地上不肯起身,兩片紅領巾做成的游泳褲被張傑頂成一個斗篷。冷軍、駱子建呼哨著衝刺幾十米,縱身跳進河水,鍾饒紅套著游泳圈,用腳尖一點點地試探著往河深處走。冷軍潛水過來,一把拽住鍾饒紅往下拉,鍾饒紅髮出尖利的聲音。在猛掐一陣大腿後,張傑也跳進河裡,一陣狗刨,游到深水處扒住鍾饒紅的游泳圈。幾個人使勁擊水,飛濺的水花潑在幾張年輕的臉上。尖叫呼喊的聲音在河灘上傳出很遠,穿透歲月,使人懷念。
幾個人筋疲力盡,倒在河灘的草地上,天空有浮雲緩緩移動。
“你們以後最想幹什麼?”冷軍銜著草莖望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