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其這麼興奮所為何來。
范進笑道:“上戰場了,自然要讓自己興奮一點,這叫競技狀態。人進入這種狀態之後,表現的會比平時出色,身體精神各方面都在巔峰,遇到高手也敢打。”
“老爺要去打架?”
“差不多了,就是那個意思。不過不是用刀,是用筆。”范進指著自己連夜寫好的奏章,以及旁邊一大疊紙。“這就是我的武器,一頓拳腳施展開去,先抽他們個落花流水再說。”
“原來是這樣,妾身還當是老爺要去和人動武呢。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老爺如今是堂堂進士及第,犯不上動不動就跟人動手,這個毛病可要改改。”
“恩,我明白的。”
正說話間,簾籠一挑,鄭嬋舉著個托盤從外面進來。“妾身知道老爺今天要早起臨陣,昨晚上也沒睡,給老爺燉了只肥母雞,配了些當歸貝母,老爺請嘗一嘗,看看合不合口味。”
范進點著頭,將碗放下,招呼著兩人一起吃。錢採茵挑眼看了一眼鄭嬋,搖頭道:“妾身可不敢與老爺一起吃,如今老爺身份不比過去,事事要講個體面,若是讓人看見,是要笑話的。妾身在旁伺候著就好。”
鄭嬋倒是很大方地在范進對面坐下,拿了筷子來吃雞肉,“老爺有吩咐就一起吃嘛,家無常理,都在一起哪有那麼多規矩可講。總是講規矩啊體面啊,就把人弄的生分了,明是一家人,也不像一家人了。”
兩人狼吞虎嚥地吃了半碗雞肉,鄭嬋看著那疊紙問道:“老爺,這是個什麼東西啊?妾身認識幾個字,不過也就是大號睜眼瞎,這上面的東西可看不出來。”范進笑道:“沒什麼,一個唱本。”
“唱本?”
“對,唱本。錢大家知道,我就是寫唱本詞話起家的,寫這個是拿手好戲。這是昨晚上連夜趕出來的本子,名叫洗冤記。講的是宋朝時三個無辜百姓,被衙門錯當成殺人兇手,抓到衙門裡屈打成招。三人家裡有個很本事的親戚,攔住當朝宰相的轎子喊冤辨誣,不想當時正趕上老主賓天,新君初登大寶。那宰相心中全無百姓,只惦記著趁機獨霸朝綱,一手遮天。不但不能為百姓申冤,反倒把案子定成死罪,不許人過問。直到幾年之後,一代賢相寇準驅逐奸相,朝政清明,才重審此案,寇準的女婿微服私訪抓到真兇,為三個人平反昭雪的故事。”
鄭嬋聽著忍不住笑出聲來,“老爺,你這戲文合著是拐彎罵高相爺捧江陵相公的,不過這宰相門婿又是怎麼回事?”
“藝術加工……加工,這種小細節不必在意。”
錢採茵見兩人有說有笑的樣子,心裡微微一酸,論姿色鄭嬋遠比自己為佳,至於論過往,她其實也比自己乾淨的多,至少沒在清樓裡生張熟魏送往迎來過。兩下比較,不免生出自慚形穢之感,咳嗽兩聲道:“老爺,你該動身了,再晚就要誤了時辰。”
“好好,你們繼續吃,我得趕著去遞奏章,再去衙門了。”
范進推碗而起,錢採茵與鄭嬋一起將他送到門首,剛剛到門外沒等說話,卻見兩個皂衣翎帽的公人候在那裡。這個時候天還沒亮,一般的衙役公差起不了那麼早,因此這兩個人就比較惹人注意。
在公人對面,幾個東廠番子冷眼盯著他們,顯然也是覺得這兩人不大尋常。自從出了朱國臣的事以後,鄭家小院外面,就放了幾個番子輪番值班守侯以防朱國臣餘黨報復。按說東廠沒有保護百官的責任,范進的身份也不配有人保護,這也算是對他格外的優待。
一見范進出來,一名公人上前問道:“尊駕可是範老爺?”
“正是範某。爾等是何人?”
“回老爺的示,下役乃是大理寺的差人,奉我家棘卿之命,有事請老爺過衙相商。這是一道公函,請老爺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