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政委回覆同意,但墓裡不要放任何東西。
莫莉還得知,父親從來沒有去掃墓。也許他還有隱約的期盼,期盼奇蹟的發生。他拒絕相信女兒已經死了,也不想為難有關部門,因此做出那個決定。
中越再次和好後,只移交了部分遺骸,至於那些在戰爭中失蹤的人,卻沒有具體交代,不了了之。
墓碑上的那張相片,是林惠的遺物,由戰友提供的。
莫莉打電話去找林惠的戰友,想了解更多。就是在烈士陵園遇見的,其中一人留有聯絡電話。但那人不願意多說,而且似乎有些後悔留下電話號碼。
電話另一頭一直在哽咽,讓莫莉也有些悵然。
那人最後含糊地說資料上有,想了解可以自己去找,懇請林惠不要再打攪她的生活。
莫莉在圖書館裡查詢資料,找到一本《中越戰爭戰俘紀事》。她有些明白林惠的戰友,那三個女人的詭異表情。
她們或許曾經是俘虜。
俘虜,在多數中國人眼中,是最羞恥的名稱。作了俘虜,生不如死。政府能善待俘虜,卻將己方的被俘者歸入另類。善待敵方俘虜,據說能瓦解敵方鬥志,而惡待己方俘虜,則起著殺雞駭猴的懲戒作用。當然,敵人往往持相反的觀點,做法也不一樣。抗美援朝時期,我軍數萬名俘虜,不但遭到美韓殘酷對待,隨時會死去,歸國後處境也很悲慘。非但沒有人同情,反而是無休止的歧視與*。過了二十多年,中越戰爭時期,我方被俘者不多,但境遇是一樣的。
此書中有如下記載:
1979年對越戰爭期間,我軍的一處野戰醫院遭到越軍特工偷襲,警衛人員、傷員和醫護人員死傷慘重,而且有幾個女護士被俘虜,三個月後被公開交換回國。
“……我方被俘人員中絕大多數一邁過分界線就馬上脫掉越方發給的衣服,扔到地上踐踏,或者揉成一團回頭擲向越方。他們赤著身體撲向久別的戰友,嚎啕大哭,有的撲倒在地,淚流滿面親吻祖國的疆土。但是,其中有七名女俘,她們緊咬著嘴唇,沒有一滴眼淚,只是木頭人一般黯然地走了回來,那情景,令人不忍萃睹……”
女俘在戰俘營的遭遇在當時是個禁忌的話題,也就沒有人去過問。就像戰爭中有多少女兵陣亡,也是一個秘密。從民政局的烈士名冊裡,你是得不到準確數目的,除非你能一個一個找到烈士家庭,親自數一數。而後來,試圖挖掘那段歷史的人,被認為不懷好意,或是出於滿足獵奇心理,或是達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那麼,林惠的失蹤,是否與那一段歷史有關?
二 武鬥盛況
二
莫莉一直不明白,曾經膽小怕事的林惠,是怎樣一步步走上戰場的。當年她對林惠說起武鬥的事,總是輕描淡寫,怕那些血腥的場面驚嚇了妹妹。
其實莫莉也沒有經歷武鬥的冷兵器時代,沒能親眼目睹那些壯觀的場面。為此還覺得有些遺憾。
最壯觀的場面之一發生在上海,1967年8月,“工總司”攻打“聯司”的據點上海柴油機廠。那天的氣溫高達攝氏三十九度,一顆顆發燙發昏的頭腦,投入了一場瘋狂的肉搏。當時有兩架直升飛機在上海柴油機廠上空盤旋,攝影師們用電影膠片紀錄下武鬥經過。飛機上還有電視攝影記者。當時電視還是稀罕的東西,誰有資格看電視?很久以後人們才知道,那一天毛主席也在上海,透過電視觀看了一切。他本來在武漢,但得到密報,武漢軍區司令員陳再道將軍支援的“百萬雄師”要搞兵變,將對他不利,於是秘密轉到上海。
那些沒能親眼目睹盛況的人,看看當年的文字記載也能體會一些:
一號、二號、三號三幢大樓被造反派戰士佔領後,“聯司”壞蛋都退居到四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