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開口,
“她怎麼變成這樣的?”
雖然沒有明說,但兩人都心照不宣地知道,此時蘇維話裡的“她”指的是那隔壁牢房裡正發出咯咯笑聲的瘋女人。
那人只是又輕笑了一聲,說,“你是新來的嗎?這裡倒是有一段時間沒有來新人了。她啊,不用管她。她已經要爛掉了~”
最後一個音節,還特意上揚了語調。
“爛掉了……?”
蘇維臉色冷了下來,剛才偷聽三人組的談話時,隱約間也彷彿聽見了類似的話語。
那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重複道,“對,爛掉了。”
她頓了頓,接著說,“剛進來的時候啊,這個女人還算正常,但是你也看到了,這裡不見天日,冬天呢,又很冷。吃飽穿暖,這樣的待遇在這地牢裡都算奢侈了。時間一長,就瘋了。瘋了之後,就離被回收不遠了。”
蘇維聽著她雲淡風輕的語調,彷彿一切都與她無關。那份置身事外的超然,讓蘇維恍惚,以為她的處境與他人不同。
“那你呢?也……”蘇維看向黑暗裡她模糊的身影,猶豫了片刻,說,“也爛掉了嗎?”
聽到蘇維的問話,那人的笑聲更大了些,笑聲悠揚。
她笑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止住了笑,開口道,“我啊,現在還沒爛,距離爛掉呢,應該還有些時間呢。”
蘇維的神情複雜,那人的笑聲,乍一聽是輕鬆與愉悅,但細聽,卻能聽出些不一樣的情愫。
一種難以言說的悲傷莫名的縈繞在了蘇維的心頭,她斟酌著用詞,才低聲問道,“那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那人沒有說話,沉默就這樣默契地在兩人之間徘徊了片刻。
最後這份沉默,被一陣輕輕的腳步聲打破,那鞋底與茅草摩擦的聲音,朝著蘇維走來。
藉著微弱的光線,最先映入蘇維眼眸的,是一雙丹鳳眼。
璀璨的金瞳在燈光的輝映下,熠熠生輝。
先出現的只有那半張臉,光憑藉著一雙靈動的眼睛,就足以看出,這是一張姣好的面容。
但隨著腳步聲的逼近,她的整張臉也漸漸沐浴在了昏暗的燈光下。
那張即便臉上滿是汙垢也遮不住的明媚臉龐上,赫然有著一道遍佈了半張臉的刀疤。
疤痕在黑暗中看的並不真切,但足以讓她滿分的臉,大打折扣。
蘇維小嘴微張,呢喃著開口,“你的…臉……”
女人垂眸自嘲地笑了一聲,抬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疤痕,說,“這,就是我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蘇維咬了咬下唇,問,“怎麼會變成這樣?”
“你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女人沒有抬頭,只是反覆摩梭著自己的傷口,解釋道,“幹我們這行的,總是難免碰上幾個癖好古怪的客人。”
說著,她放下了手,抬眸看向蘇維,眼底的悲傷幾近要打破她的偽裝,她聲音輕柔地說,
“這不,一不小心,就讓人把吃飯的傢伙給毀了。”
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那悲傷與痛苦,越是清晰地朝著蘇維撲來。
明明很在乎,明明很難過,卻努力偽裝出一副淡然的模樣。
嘴角在笑,眼底卻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