鐲子在我的手裡,這一支形似蘭花相繞,內嵌海藍色掐絲的,正是哲哲來時所贈,皇太極不認得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也只得相信他是看出是我,才會暗中相助,這一種想法比較能使我安心,畢竟沒人想為聽這一樁歷史事件而惹來殺身之禍,唯今之計也只有靜待其變,而這支鐲子是絕對留不得的,暗自定了定神,下床便往外走。
“哎喲!”玉林端著粥進來,差點與我撞個滿懷。
“你在屋裡等我,我回來咱們便去瞧瞧十五貝勒。”我對她微微一笑,快步走出屋去,看著左右無人,繞到後院將那支鐲子投入井中。
做完了這件事,心裡略略安穩了點,反正把鐲子燒成灰也於事無補,扔掉證物這算是我能想到最保險的法子,與其呆在這場噩夢裡繼續沉浸下去,還不如去見一見人,這種時候最好別躲在屋裡顯得欲蓋彌彰。
喝過粥,肚子裡有東西墊底,身上也長了些勁兒,不再軟綿綿的。以為最驚慌過去後,餘下的恐懼已在我能忍受的範圍內,待走到阿巴亥的屋子外頭,才知道沒那麼容易,一人在二門外頭站了許久,才敢舉步跨了進去。
這才是從正門兒進來該有的路,一眼就能看到皇太極背對著我,與多爾袞正站在靈堂外,聚著不知說些什麼。
好一副兄友弟恭的情景,若非方才我這會兒應該感動得痛哭流涕才是,不動聲色地走近,“齊爾雅真給四貝勒,十四貝勒請安。”
“哦,你來了。”皇太極轉過身虛扶一把,眼中似有一抹異樣的神色轉瞬即逝,復又恢復溫和,“你來得正好,幫你四哥去勸勸小十五,跪了近兩個時辰,哭得嗓子都啞了,任誰勸都不願聽,這樣子下去怎麼成,還不得傷了身子。”
“是。”我應下聲來,猶疑著抬眼向他身後看去,卻正撞上他一雙漆黑的眼睛往我裹著白絹的手上看下來。這不到一秒的對視,叫我心裡直直打了個突,彷彿有一百個鐲子從衣襟裡滾落下來,砸得四周丁丁當當響,忙道,“十五貝勒的性子,齊爾雅真沒甚把握,唯盡力而為。”
“有你這份心就夠了。”皇太極淡淡一笑,輕拍我肩,“還愣著幹什麼,快去吧。”說罷,越過我翩然離去。
“盡力而為?你倒是總算來了。”哎,走了一個,還有一個,多爾袞冷冷站在那兒,石膏像似的沒什麼表情,加之一身的重孝,陰氣逼人得很。我沒從他臉上看出任何和皇太極對話時恭敬的姿態來,暗自詫異,只老老實實地福了福,“有些兒事耽擱著,來得晚了,還請十四貝勒見諒。”
“哦,敢情呼倫貝爾格格是貴人事忙了,”明明是調侃的語氣,他說出來就吐著一股寒氣。阿巴亥被逼死的時候,他們兄弟三人一個都不在,可那時他不是明明就在屋子附近救了我?我不敢確定他是看到了我,還是無意經過,總之他雖不在場卻也很有可能見到了實情。這種假設很糟糕,被他沒有溫度的目光盯著也很糟糕,“哼,別絞著腦子想了,既然來了就給我好好去勸勸多鐸。”
還好他沒有追問,我立馬又回了個“是。”
多爾袞見我答得爽快,表情微有放鬆,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總之把他那倔脾性給勸住就是了。鬧了兩個時辰,弄得那幫奴才連上前一步都不敢,真是一群飯桶!”他指一指門口,“我有些事不能留在這兒,玉兒陪著你姐姐,這廂兒就剩你,有什麼事立刻讓小六子來知會我……嗯?”他說的事應該是阿巴亥的後事吧,其實多爾袞看起來倒真真憔悴多了,這種一夜長大的代價是慘痛的,難得他神情還安穩,說話也條條在理。可他的心裡究竟是什麼感受,強抑著悲傷不安?或是半信半疑?還是,充滿仇恨?
“十四貝勒,”看著他疾步離去的背影,我不自覺叫出了聲,可一見他轉回來,又立馬尷尬萬分,定一定神道,“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