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從椅上起來懶懶地伸了個懶腰,衝我揮揮手道:“進去吧,他在等你。”說完他便一臉輕鬆地朝外走去。
我疾步向後帳去,直到看見了那靜靜半躺在榻上的人,一顆心才終於落了地。
他的睡容還算安詳,只是雙眉緊蹙著,似乎正隱忍受著某些痛楚。我輕手輕腳翻過他的手腕,一觸及到他的面板便確定他正在高燒,又把了脈,脈象雖有些弱,但還算平穩。
看了他的情形,我才明白剛剛烈山諾何以形容疲憊,一見我來又怎麼會走得那麼快。他分明是看見了可以接手他這麻煩兄長的人,乘快溜了。
我讓內侍打了冷水來,開始給烈山韜物理降溫,一塊塊冷帕子敷上去,熱的拿下來,沒半個時辰兩個小內侍就熬不住彼此斜倚著睡著了。
隨著體溫下降,烈山韜臉色顯出了傷病的蒼白。在昏黃的燈火下,他的臉龐越發顯得憔悴枯槁,我心中莫名泛起了委屈,不明白這個曾經摺磨摧殘我的人,我為什麼要替他擔心!為什麼要顧及他的死活!
當初若不是他對我們步步緊逼,我又怎麼會用兩不遺要挾他,把自己和錦愁的命同他栓在一起?
想著想著我兩行委屈的淚水就不禁淌了下來,仍是邊抹淚邊給他換帕子,最後竟也倚著他迷糊了過去。
直到感覺有人在輕撫我的頭髮,才緩緩醒了過來,抬起頭才發現烈山韜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
“你哭什麼?”他用拇指揩了揩我眼角的淚。
我本想反駁他說自己沒哭,可親眼看見他還能動會說,鼻子一酸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在為我哭嗎?”他認真地看著我道,狹長的眼中隱隱閃著某種希冀。
看著他瘦削的臉,虛弱至極的樣子,我抹著止不住淌下來的淚聲音含糊地衝他嘟囔:“我哭……哭我的命。”
我的命就要給他耗盡了,可他卻要我不遠千里來眼睜睜看著他死,看來自己死,就好似自己死了兩次,而兩次一樣的無能為力。
他聽了我的話竟然啞然失笑,把我輕輕攬進懷中對我耳語道:“我只聽見你說,你怕我死,怕極了。”
我默然地貼著他的胸口一言不發,他說的沒錯,我怕他死,真是怕極了。可縱然他死了,也不是令我最難過的。此時,時時刻刻啃噬著我,令我有徹骨之痛的竟是我心中那可怕令人膽寒戰慄的念頭。
我居然在暗暗慶幸他若死了,我就在他身邊,牽著他的手,而不是在千里之外,和錦愁在一起……
我端著剛剛煎好的藥朝內帳走,越是靠近烈山韜,腳下便越是緩慢。他不遠千里把招我來,不僅是想驗證我曾說的中兩不遺毒後,我錦愁和他三人一命的事,還因為他此次受傷中了毒,軍中軍醫醫術雖然高明,但對解毒之術卻只是一般,所以他讓我急至軍前。
可我對毒物,解毒也並無太多信心,只有在苗疆跟戛垮和我娘學過一陣,再來就是這兩年在魏周皇宮一心想找出兩不遺的解藥,開始再次涉獵苗疆毒物,可還從未開過方子。
本就信心不足的我,在給烈山韜開過幾張方子後,越發不敢下手了。這三天來他的中毒狀不僅沒有好轉,腰側處的箭傷傷口也沒有止血生肌的跡象,昏昏沉沉的時間反倒越來越長。
“這次可能藥到病除啊?鳳大夫。”
我聽了這話步子一下停住,看向說話的蒼梧王烈山諾,他依舊是那麼吊兒郎當地掛在椅子上,一雙和烈山韜甚是相像的眉眼戲謔地瞧著我道。
我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知道他在嘲笑我拿他皇帝老哥當試驗小白兔。我深吸了口氣盯著他道:“若這次在醫不好陛下,鳳某聽憑王爺處置。”大不了給烈山韜陪葬,反正不想陪也得陪,先撿著理直氣壯的話說。
我話音落地內帳便傳來一陣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