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無從入場。
即使極相熟的朋友,此時也沒了交談的念頭及膽量,每人都緊閉著嘴,默默抓緊手裡的考藍,心裡大半都在向虛空中的神佛乞求保佑,期待自己順利過關。而長長的吆喝聲,就在此時響起。
“有請考生功德父母!”
“恩鬼進,怨鬼進!”
布政司的書辦點燃了紙錢,陣陣陰風吹起,紙灰旋轉著上升,彷彿靈魂聽到了人間的召喚,真的到來享用祭祀。所謂功德父母,是仕宦人家做過官的祖先,與范進自然沒什麼關係。
而至於恩鬼怨鬼……范進眼前飄過了南澳那殘破的戰旗,羅山一張張憤怒面孔,耳旁彷彿響起了金鼓喊殺聲。再往前,便還有洪家那上百顆人頭,和女子淒厲的哭喊。
鬼太多了,科場招不下,范進如是想著,隨即搖搖頭,鬼魂便四散無蹤。燈火下,擔任總提調官的廣東佈政劉堯誨端坐於外,監視著兵丁搜檢私弊。不久之前,兩人還在羅山同桌共飲,他的名字也被范進寫下來,將來刻在華表石上。當下,兩人就只好裝不認識了。
“冤枉!我是冤枉的!那不是……那不是我的……有人陷害我。方伯,再給我一個機會!我已經三科未中了,給我一個機會!”一箇中年書生赤著上身大叫著,用力掙扎。可是抓住他兩臂計程車兵既高且壯,四隻大手如同虎鉗,緊抓著他的胳膊,讓書生動彈不得。
在隨後計程車兵手中,高舉著書生夾帶的證據,一件寫滿文字的白布短衫。“此人把文字寫在貼身衣物上,為標下所發覺,請老大人過目!”
士兵把布衫遞到公案之前,劉堯誨只是搖搖頭,“不務正道,有辱斯文!拉出去枷號三日,三科之內,不得下場!”
類似這樣的倒黴蛋,隨後又出現了幾個,發現這一科搜檢力度加強,已經有人悄悄地扔掉某些東西。張師陸看向范進,目光裡明顯有些遊移,范進則朝他點點頭,以目光鼓勵。
“南海考生進!”
伴隨著士兵的高喊,范進等人開始向前走,準備接受搜檢。劉堯誨朝身邊吩咐兩句,書辦立刻大叫道:“方伯有令,仔細搜檢,不可輕慢!”
在佈政大人的親自關注和叮囑下,門口搜檢官兵搜查的更加嚴格,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直到最後一名南海考生入場,也未發現任何一人夾帶,堪稱完美。
第一百三十九章 左道
張飛的神像就設在貢院正中的神臺處,人進了考場,並不馬上進號房,而是先要給這位桓侯上香參拜。整個國家都處於迷信環境,考場自不例外。隨著張師陸等人走上前,便看見張飛身前的一面紅旗,以及上面“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八個龍飛鳳舞大字。
點燃了香,人跪在地上,范進心裡想的卻是舞臺上那高舉鋼鞭的架子花,心內默默起了流水:他三弟翼德威風有,丈八蛇矛慣取咽喉,鞭打督郵氣沖牛斗,虎牢關前戰溫侯……
在神像兩側,貼著一副對聯,“號列東西,兩道文光齊射鬥;簾分內外,一毫關節不通風。”
拜過了神,便各自分手隨號軍前往號房。、房間深四尺寬三尺高六尺,每間三面是牆,設有抽板可以當几案,困的時候,也能在號房裡睡覺,但是房間太小,既站不直也伸不開腿,人在裡面只能蜷縮成一個蝦米。
在號房之後就是巷子,如果想要生火做飯,就在巷子裡進行。明朝的鄉試比清朝好一些,不是三場連考,即使不做飯,吃些乾糧也沒關係。至於號房環境,差不多都是陰暗潮溼,比起牢房來好些有限,廣州這種沿海城市,再加上常年沒人維護的房間,木料腐壞雜草叢生,蚊蟲之苦可想而知。而且人蜷在裡面,處處不得自由,比起讀書人平日的體面,自是差了一天一地。
一路走過去,看著一間間號房,范進心裡最先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