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撿起來,拎著裙子跑出門去,快手快腳似是一陣旋風。
這小旋風做事牢靠,不多時韓功予頂著暮色出現,仍舊是陰沉著一張臉,入內便朝邊上一坐,老太爺一樣不說話。
臨光思忖是否該當使翠枝給這人奉一盞茶來,可打眼一瞧,翠枝早不知躲了有多遠,只好將這念頭熄下去,自己再一抬眼,恰恰望見他一張隱在陰影裡的臉,心思反是決絕下來。
她開門見山,懶怠同這人廢話,“今日找你來,本意要說清楚些事情……”
他隱約嘆下一口氣,本就低不可聞,叫一陣風一吹,愈發沒了聲息。
良久他皺眉,道,“你說。”洗耳恭聽模樣望著她,誰知內裡究竟是如何。
臨光叫這人波瀾不興態度激得沒了脾氣,心口鬱結一口血,可思來想去只有硬著頭皮上,“想來想去,還是說清楚好些,也省怠這樣你猜我猜,煩人且累……”
韓功予仍是那樣子坐著,燭火就在他背後的案上,明晃晃照得這廳中亮堂,可奈何光影不會轉彎,到了他這便變成了小小的一片陰影。
她瞧不清他的臉,可無端端卻能想起來他少年時的鋒利稜角,腦內再一勾畫一描摹,時光便在他臉上流轉出歲月的痕。也是歲月厚待這人,並未在他面目上留下什麼可憎影子,彎的眉漆黑如墨的眼,還有笑起來便翹上三分的唇,只是較之少年時成熟些許。
不行,須得要打住,她覺得自己越陷越深,再不止步就出不來了。
深吸一口氣,她瞥開眼道,“幾月前,你問過我,是否因還耿耿於懷於韓樂崎……”那是自己鑽牛角尖,一入內就出不來,現在再去想,何其可笑瘋癲,她同一個傻子計較什麼。
他聽得直皺眉,後知後覺想起來確然是有這麼一樁事,“不過是我一時意氣,你竟然記到現在……”自己也要無奈,是何時得罪了這人,莫不是她連自己罪狀都能一一數列?
可臨光沒在意,只將脊背挺得筆直,連聲氣都沒萎頓半分,“不管意氣不意氣,到了這時候,終究還是要給一個交代……”她直視過來,明亮的眼裡一片平靜,“從前確然計較,耿耿於懷恨不得他不能生只能死,這人毀我皮肉,壞我精神,只落得一個地獄輪迴的結局終究還是輕巧了些……”
她不顧他驚詫的目光,兀自說下去,多少暗夜裡咬牙切齒的恨都在此時展現,一張臉青紫不定似妖魔附身,“真是要恨死了人……”
他一時無言,只將所有的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說到底,還是韓家做下的孽債,是我對不起你……”
她面上不為所動,可還是叫他一句話說得心下微動,陡然陷落進陳年往事裡,“是,都是你家黑心黑肺,做下一樁舞弊貪墨案轉眼還要往別人身上去推脫,連累我父母親族流亡千里,株連九族……”
是她僥倖或是她歹命,得人伸手予她短暫安穩,可焉知這不是罪過,要叫她流落韓國公府上高門,再遇上一個黑心黑肺的凶神,奪其肉*體,毀其精神,嬌花一樣的蔻年少女,哪裡能作得什麼主見。
那十日,真的是天昏地暗,說地獄也不為過。
她作下過什麼孽呢,左右不過是韓國公府上公子來議親時衝撞了他,入這京都也不大是時候,可一夕天也要塌,地也要陷,她薄弱的肩膀支撐不起來這禍事,只得眼睜睜瞧著尚書府家破人亡,自己亦落入迷局之內。
全因那凶神心血來潮一句,“我喜歡你這般模樣。”
臨光心裡翻了天,事到臨頭還是不能冷靜著說話,更何況平心定氣,這是天大的為難。她於袖中將手掌壓住,強迫自己安定下來,“說這般多,想必你也早膩煩……”
旁人都說她性子不討喜,萬事之前都要計較個得失名利,再在心裡頭開個水陸道場方才好。這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