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作傻充柱子的值事婆子卻突道,“這時節從前頭過來要跑上許遠,我去吩咐下頭送點涼茶……”
蘭嬤嬤一擺手,由得她去了。
只見這值事婆子轉個身,站在門下叫過先前那小宮娥,低聲吩咐一二句,“……往後頭去,昨日備下的那……”頓頓停停又將聲音壓得低,哪裡能叫人聽得真切。
那小宮娥本正垂首立在門前,冷不防得了這樣一個差事,只受寵若驚抖著肩要往下跪,最後叫上頭人涼涼一掃,忙不迭縮著腦袋去了。
不多時迴轉來,倒是真奉上兩盞涼茶,味道說不上好,卻涼沁沁消人腹內躁動不安。
臨光正聽蘭嬤嬤講到上年守歲時中宮賜下來的一盞百花露,恰昏昏欲睡,這可真是懸崖峭壁垂下來的救命稻草一根,沒忍住自然多飲上兩口。
待手一伸放下茶盞時候,便見蘭嬤嬤正將她打量著。
她停手,腹內狐疑又起,“蘭嬤嬤瞧著我做什麼?”
蘭嬤嬤一聲嘆,終是將目光移開去,“可憐一副花容月貌,遭的什麼罪,平白雨天也能遇上禍事……”頓半刻,瞧得臨光啞口無言,徑自又將話題轉開,“還是說眼下這百花露好,這可真是好東西……”
拖拖沓沓一大串話,怕是能將天也說破。
臨光支著耳朵去聽,不過半刻便覺著無趣,眼皮子沉沉將要睡,可她又不好造次,只好悶著頭去聽。
卻見蘭嬤嬤終是將這百花露的話揭過去,慢悠悠抿一口涼茶又說,“其餘旁的東西倒也沒差,不知女官意下如何?”
什麼意下如何?臨光有些悶氣,她想抬起眼,可努力半晌終究還是力頹,只好啞著嗓子回,“宮裡頭賞下來的……自然是極好的……”
恰殿外落進來一點光,層層疊疊餘暉不盡,招搖著灑過她的臉。她覺著這光點也太過調皮了些,竟是落在她面上便不肯走,忍不住想要將頭偏後一些,努力半晌,卻只得一個徒勞無功的結局。
她有點慌,抬起眼皮子便見蘭嬤嬤一張皺痕橫生的臉,微微湊得近些,帶著點熟悉的笑,“女官怎麼不說話?”
還要說什麼?她皺眉,有意無意地將手搭在案上,省怠支撐不住滑到地上去,“嬤嬤……嬤嬤想叫我說什麼……”
“說什麼都好……”蘭嬤嬤一笑,自顧自再飲一口涼茶。
臨光目光隨著她動作落到那盞茶上,漿糊一樣的腦袋實則已經有些暈,可她還是憋著一口氣,“是嗎……”眼皮子一翻,再也支撐不住,朝下便倒。
“砰——”
一盞茶落地,溼了她半幅袖角,破碎的瓷片掀起塵與土無數,在地上描出一個水印子。
蘭嬤嬤不急不忙站起身,瞧地上片刻,“自來只有上頭主子賜下來的,哪有叫人自己取的,真是呆氣……”又抬頭去看門前那縮頭縮腦的值事婆子,“往前頭去,回說萬事俱備……”
那婆子應一聲喏,也不支使旁人,提足出殿自然去了,臨行還不忘掩上門,剩下一個渾然不知事態如何的小宮娥,嚇得險些跪在地上哭。
“過來將這裡收了,省怠髒了貴人的眼……”
那小宮娥身子一抖,老鼠見了貓一樣就要退,可身子是僵的,退無可退只有個從命上前的份兒。
破碎的茶盞聚到一起收下去,殘茶已無,自然不必再管,她縮著肩膀,不敢去看臨光一副狼狽不堪模樣。然則到底還是有良心,這人低眉一思索,快速拔下發後一支簪塞到無人可見之處。
☆、迷途轉機
腦裡是一場惱人的夢,可耳側又是一臺將演至高*潮的戲。
“吱呀”一聲響,那掩著的殿門叫人自外開啟,有人徐徐提足入內,穿紅戴翠的“角兒”便粉墨登場。
不必有銅鑼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