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都會好脾氣地和路人打招呼,但今日他沉默到底,誰也不理,一馬當先的向前走,甚至不顧及聶青瀾。
進了丞相府之後,鐵雄正要上前說話,碰到他冷冰冰的神情,也不禁愕然退了一步。李承毓在原地等了一下,待聶青瀾剛剛下馬,就又抬腳往前走去。
其實在回來的路上,她已經後悔了,暗中責備自己不該在眾人面前說重話,不給他面子。他不是沒有和她發過脾氣,但前幾次只是氣她不保重自己,那是出自疼愛,可這一回他是確確實實生氣了。
在氣惱之後,她也逐漸不安起來,一語不發地緊跟在他後面,進了房間。
李承毓搶先進了房之後,從旁邊的一個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書中夾了一張折起來的紙。
他將那張紙在桌上展開,指給她看,“你的陣法是從八卦中的奇門遁甲演化出來的,按照方位,應分驚、開、杜、生、死、景、休、傷八門才對,但是你現在的陣法中,驚門、死門都不知去向,反而生門連開三座。我若是不改,將士們用這樣的陣法上陣殺敵,只會自毀傷亡,有去無回。
“青瀾,我知道你心中還是向著司空朝,所以你幫血月研製新陣法的時候,偷偷留了活路給司空朝的兵士。可你應該知道,戰場上刀劍無眼,生死只是轉瞬間的事,敵人多一分活路,我們就多一分死路。我感謝你這些日子為血月付出的辛勞,但我不能放任部隊用這種陣法克敵,他們甚至可能因此無法保命!司空朝的人命貴重,難道血月人的命就該被輕賤嗎?”
他的語氣之重,措詞之嚴厲,令聶青瀾然變了臉色,心中的愧疚一下子湧了出來。她不得不承認他的每句話都是對的,因為她的確是給陣法留了很大的漏洞。
她囁嚅著想和他解釋,但他沒有再同她爭辯的意思,轉身便走。
這一走,便是很久。
這是聶青瀾在成婚後第一次獨守空房,也是第一次瞭解宮中那些女子為什麼會為了爭寵而用盡心機,不惜爭個你死我活。
因為這等待的寂寞滋味,實在是太過煎熬。
婚後的每一夜,李承毓都會早早回來,夜晚風清,他會拉著她在院內,陪她看月亮。她知道他眼睛有疾之後,其實不想這樣勉強他,但他總是表現得樂在其中。
他時常會講血月民間的一些傳說,她聽得津津有味。偶爾,他也會一改往日的謙謙君子之風,故意壞心地講一些讓人毛骨悚然的鬼故事,她當下表現不在意,一邊嘲笑他小看了她的膽色,其實暗中總忍不住死死拉住他的衣角。
不管在戰場上多麼威風八面,她心中也有著屬於女人的那一點點膽怯。
後來意識到他是故意嚇唬她,她曾氣得擺姿態不理他,逼得他向自己道歉。
現在想來,那些點點滴滴,莫不都是甜蜜。
而這些甜蜜,與今夜的孤獨清冷相比,更顯得彌足珍貴。
她後悔極了,本來就是自己有錯在先,反倒去教訓人家,更在他下屬面前那麼不給他面子,也難怪他要生氣。
看天色都已黑透,她終於下定決心不再空等,與其苦等無果又煎熬自己的心,例不如直接去找他,找到了,當面道歉,說不定就能化解一切。
她起身剛衝到院門口,就見李承毓搖搖晃晃地扶著牆正往回走。
聶青瀾疾步奔去,一把將他扶住,柔聲嗔怪,“鐵雄怎麼不扶你?這麼黑,萬一摔倒了……”
她話未說完,倏然被他緊攬懷中,那鐵一般的禁錮和暖暖的胸膛溫度讓她怔愣住,裝了一肚子的道歉詞語,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青瀾,對不起……”結果竟是他先向她道歉。“我不該和你發脾氣。”他溫柔地在她耳邊呢噥,“別記恨我。”
“怎麼會……其實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