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霞光萬丈映紅了半邊天空。從那一日變相禁足到現在,她已經許久沒有這樣自在地逛著園子了。
碧絲在範氏身側扶著她,見她神情舒展,不由脫口道:“娘子,奴婢覺得這樣挺好的。”
範氏輕輕應了一聲。是挺好的,不用爭不用搶,沒有愛恨嗔痴,自在地過自己的日子,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不必為了看誰的臉色勉強自個兒,這樣的日子簡直再好不過了。
她突然道:“春草如何了?”
碧絲沒反應過來,鶯歌就小聲說:“回娘子,聽守門的婆子說,這陣子,挺老實的。”其實根本就是快要痴傻了,天天關著,能好嗎?那院子附近便是連府裡下人都不去的。
範氏沉思了很久,她們都快要走到棠梨院了,她才開口道:“我記得她是從外頭買進來的,也沒個親人在范家,這陣子你看看咱們府裡可有什麼莊子偏遠些,挑個適齡的莊戶,將她發嫁了……陪嫁豐厚些,從我私庫出,”她頓了頓,“這事就交給你辦。”
鶯歌眼睛睜大,然後便露出一絲喜悅的笑容:“喏。”
春草再不好,也有與她們一道長大的情誼在,如今這樣不死不活地在那院子裡待著,只怕到死了也沒個人曉得。好在娘子發了話,春草便能出府過自己的小日子,何況既嫁給莊戶,必會銷掉奴籍了,這可是益及三代的好事哩。
她為著舊時同伴歡喜,碧絲卻暗地留意範氏,見對方嘴角噙著一絲自嘲的笑意,忙低了頭不言不語。鶯歌是個傻的,以為娘子氣消了才饒過春草,也不想想若此時放過了,當初又何必下狠手?
娘子分明已經徹底對郎君冷了心腸,沒了妒心,想起春草便也覺得無趣了。
碧絲細想想,不由在心底長吁。娘子她……還這麼年輕。
這一天註定不同尋常。
絳城亥時閉坊,道路熄燈熄火,禁車馬賓士。然而這一夜剛過子時,卻有一隊人馬持著火把來到了上坊中軍府門前,叩響了大門。
外院守門的開了門,就被推到一邊,駭然地看著這些把住了門口武裝齊備計程車兵。為首幾人身穿玄色宮甲,頭戴護額玄帶,腰懸錯金佩刀,竟然是掌管掖庭守衛,人稱內金吾的內廷衛!金吾衛掌國君禁衛、扈從等事,而內廷衛掌掖庭禁衛,以及宗室典司刑獄,大多數為寺人,由宗正領首。
可以說,朝臣懼怕金吾衛夜半出現在家門口,宗室怕的卻是內廷衛。
如今這樣的內廷衛,竟然出現在了中軍府!
門口的動靜驚動了守在內門的親衛部曲,紛紛持戟開門。
內廷衛中為首一人上前一步,道:“內廷衛奉命請大將軍前往虒祁宮,爾等切莫阻擾。”說罷取出國君手令示意。
今日輪值正是乙簇,他自親衛中走出,雙手接過手令掃了一遍,就道:“請大人在此稍後,卑下這就去告知郎主。”
那為首之人身量頗高,肩膀寬而挺,眉眼細緻,目光卻十分冷,聞言只微微頷首,收回手令往一側站立。他揮揮手,一干內廷衛便分向兩側,手中火把熊熊燃燒,炸裂聲在寧靜的夜晚讓人不安。能指揮內廷衛,穿著又不是宗正官服,只能是左右內廷令,竟然也是個寺人!
乙簇轉身往裡走,路過同伴使了個眼色,其餘親衛便換了隊形,隱隱護住了內門。他一路疾行,心知怕是秋狩那日的事事發了,不過也不曉得因何拖了這許久。
趙諶卻在他到之前就知道了前門的情形,已經起來穿朝服了。
“阿父……”趙元迷迷糊糊醒了,小肉手揉著眼睛坐起來,“天亮了麼?”
“天還早著,”趙諶原本緊皺的眉立刻鬆開,神情也顯得尋常起來,“阿父有事外出,你快繼續睡吧。”
趙元卻沒有像往常中途驚醒時那樣倒頭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