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兩隻龍蝦的性命,但我甚至連嘗也不會嘗一口。
爸爸打來電話祝我們結婚紀念日快樂,我拿起電話想要裝作不在乎,可是一開口就忍不住哭出了聲,簡直是“咿咿嗚嗚”地邊哭邊說,完全是一派怨婦腔調。於是我不得不告訴爸爸出了什麼事,他吩咐我去開一瓶酒稍稍放縱一下——爸爸一向認為人們應該任由著性子生悶氣。不過話說回來,要是尼克知道我向蘭德告狀的話,他一定會生一肚子氣。不消說,蘭德一定會端出慈父的架勢拍拍尼克的肩膀,“聽說你在結婚紀念日的時候慌里慌張地跑出去喝了點兒酒噢,尼克”,說完再竊笑幾聲。這樣一來,尼克就會知道我向蘭德告了狀,他會因此火冒三丈,因為他希望我的父母相信他是個十全十美的人。當我把尼克的故事講給父母聽,把尼克誇成一個完美女婿的時候,他的臉上曾經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除了今晚,今晚他不再是個十全十美的夫婿。唉,我知道,我知道,我在鬧女孩兒脾氣嘛。
現在是清晨五點鐘,太陽正在冉冉升上天空,發出的光亮好似屋外的一盞盞路燈,那些路燈剛剛閃爍著齊刷刷地熄滅了。如果路燈熄滅時我正好醒著的話,那一瞬間總是挺討我的歡心。有時我無法入睡,就會起床在黎明時分漫步街頭,當街燈齊刷刷“咔嚓”一聲熄滅時,我總是感覺自己看到了一幕奇景。“喔,路燈熄滅了!”我想要告訴大家。在紐約,清晨三四點鐘可不是安靜的時段,那時有太多從酒吧出來的傢伙,一個個癱倒在計程車上叫著彼此的名字,一邊對著手機狂號一邊瘋狂地抽著睡前的最後一支菸。最妙的時段是凌晨五點鐘,那時你的高跟鞋在人行道上磕出一片踢踢踏踏的聲音,聽上去有幾分犯禁的意味——人們全都已經各自歸家,整個小天地都只屬於你。
結婚紀念日的事情是這樣的:清晨四點鐘剛過,尼克就回到了家,身上帶著一股啤酒、香菸和煎蛋的氣味,隱約有幾分難聞。當時我還醒著在等他回家,接連看了許多集《法律與秩序》以後,我的腦子稀里嘩啦地亂成了一團糨糊。他在擱腳凳上一屁股坐下來,瞥了一眼桌上的禮物,一句話也沒有說。我也瞪著他,顯而易見,他連隨口道個歉的意思都沒有,比如說上一句“嘿,今天的事情有點兒亂,對不起”。我只要這麼區區一句話,只想要他親口承認一聲而已。
“祝你在週年紀念日的次日開開心心。”我開口道。
他嘆了口氣,彷彿受了深深的委屈,“艾米,昨天簡直是有史以來最差勁的一天,請不要再在傷口上撒鹽,讓我覺得內疚了。”
尼克自小在父親身邊長大,而他的父親從來不會道歉,因此當尼克覺得他搞砸了某件事的時候,他反而會發起進攻。我知道這一點,通常我也可以等到這一陣子過去的時候……通常來說。
“我只是說了句週年快樂。”
“結婚週年快樂,我的渾蛋丈夫對我的大日子不理不睬。”
我們一聲不吭地坐了片刻,我的胃裡打起了結,我可不希望攤上一個白臉的角色,我又沒有做什麼壞事,這時尼克站了起來。
“嗯,你這一天過得怎麼樣?”我沒精打采地問道。
“怎麼樣?太他媽的糟糕了,我一下子有十六個朋友丟了工作,真是人間地獄,說不定再過幾個月我也會失業。”
他用了“朋友”一個詞,可是那十六個人中間有一半平時都不討他的歡心,但我什麼也沒有說。
“我知道眼下感覺很慘,尼克,但是……”
“對你來說算不上慘,艾米,你永遠也不會落到這麼慘的地步,但對我們其他人呢?情況就大大不一樣了。”
又是老一套。我從來無須為錢發愁,也永遠無須為錢發愁,尼克對這一點頗有怨氣,他覺得這事讓我變得比其他人都更加軟弱,對此我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