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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絃的深思被他這一舉動徹底打散了。
她彷彿看到了記憶中的自己,扎著馬尾,穿著校服坐在鋼琴前,而嚴晟臣就站在鋼琴旁邊看她。那時候的她和嚴晟臣一起準備校慶表演,可她總彈得沒有他好,甚至練習了這麼多遍,還總在同一個音節上出錯,再一次彈錯後,她聽見了嚴晟臣的嘆氣聲。她卻似乎沒有那樣忌憚,抬頭看向嚴晟臣,做了個鬼臉。
嚴晟臣坐在她身邊,聲音溫柔:“那你再看我彈一遍。”
緩慢版的鋼琴曲在管絃手指間緩緩流出,嚴晟臣邊輕聲解說著:“這段手掌稍向內傾,力度稍微加強,避免聲音僵硬……”
隨即,嚴晟臣示意管絃一起加入彈奏。管絃雖然有些遲疑,但還是緩緩伸出手,和他一起彈奏起來。
四手聯彈,笑容那樣無憂的彼此……也不知是因為漸漸有淚水蘊在了眼眶中,模糊了她的視線,抑或其他原因,當最後一個音節戛然而止,露臺上風徐徐地吹著,徐子堯從琴凳上站起來時,管絃只覺得,這個男人的身影和自己腦海中某個人的身影漸漸地重合在了一起。
管絃覺得自己有點醉了。徐子堯攙扶著管絃進來。服了這女人了,要麼不喝,要喝就把自己喝成一灘爛泥——管絃儼然已經喝醉,她大搖大擺地站在沙發上,頤指氣使地掃視了一下房間,讚賞地點點頭:“這套房還不錯,裝修得有點品味……”說著又咂摸咂摸嘴,似乎被一陣睏意席捲,她渾渾噩噩地揉著眼睛:“一定很好賣……”說完就身子一晃悠,猛地跌倒在沙發上。徐子堯趕緊扶住她,聞著她的滿身酒氣,徐子堯心裡有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他好不容易把她背到床上,躺在床上的管絃皺著眉頭,神情有些痛苦,似乎又想吐。徐子堯按了按床邊的按鈴:“陳媽,麻煩過來一下。”陳媽一會兒就到了,見徐子堯一臉氣餒地坐在床邊,忍不住笑了:“子堯終於開竅啦?都知道帶女孩子回來啦?”
“別想歪啊!”徐子堯趕忙讓陳媽打住。他十幾歲第一次進徐家時,就一直是陳媽負責他的飲食起居,他現在搬出來住,陳媽也就跟著他出來了,比他親媽還親,他把這些個隨隨便便的女人往哪兒帶,都不能往陳媽跟前帶:“那是因為她吐我車上了,我只能就近把她拖回來。”抬抬下巴指著床上的管絃:“幫她把衣服脫了吧,看她挺難受的。”陳媽別有意味地笑了笑,走到床邊幫管絃解開衣服釦子。徐子堯見狀也就安心離開了。
管絃覺得自己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似乎回到了16歲,最好的年紀,也是最壞的年紀……彷彿有一條長長的時空隧道,她站在這一頭,看著當年的嚴晟臣騎著腳踏車帶著她,從隧道另一頭的光亮處出現。管絃坐在車後座上,用嚴晟臣新買的隨身聽聽歌,耳朵裡掛著耳機,邊聽邊自我感覺良好地跟唱。事實上管絃的歌聲跑調得厲害,嚴晟臣忍不住偷笑。早戀,就是這麼青澀卻也惡毒的果子,她和嚴晟臣雖然不在同一個班,可她帶著嚴晟臣借她的這個當時最新款的隨身聽一在班級出現就引起了轟動,有人猜到:“這是嚴晟臣送給你的吧。”
“不是啦!他借我聽的。”即便如此,大家還是羨慕不已。身為班長的黎曼佳正在收學費,其他同學搬發新課本,管絃那一塊發出的嬉鬧聲引得黎曼佳直皺眉:“吵什麼吵?學費都交了沒?課本都領了沒?”
管絃只得趕緊噤聲。
管絃其實已經有了課本,不一會兒已經安靜下來包書皮了,調皮的男同學明明見她沒有去領新書,怎麼就已經在給課本包書皮了?
“你這書哪兒來的啊?”說著一把搶過管絃的書,要拆開她剛包好的書皮。
管絃立刻站了起來:“還給我!”
一時間教室裡亂成一鍋粥,爭來搶去間,書直接掉在了正走向管絃的黎曼佳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