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了一灘墨,跟著忙不迭的取了筆,匆匆寫了一封問候的簡訊,邊寫邊低叫道:“世子這回怎麼了?寫信給時五郎卻沒有帶一封給長公主,若叫長公主知道了,豈能不難過?唉……我模仿世子的字也只能像到七八成……但願能夠瞞過去吧……”
匆匆寫完,墨跡一時間卻幹不了,虧得如今北方已經用上了地龍,鸞奴將信箋放在地上努力烘乾,不時應付著外頭的催促,總算弄得差不多了,又尋了信箋封起,這才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出去笑著向長公主派來的使女告罪。
打發了這些使女,鸞奴則是迅速叫來一個下人,吩咐取來食物,他親手喂著飲淵用畢,又安撫飲淵幾句,這才轉回室中,匆匆換了一身出門的衣物,將封在大的信封裡那封小的信封揣進懷裡,取了把傘,悄悄出了後門。
第九十四章 時五郎
長安醉好閣。
號稱平康第一閣。
北地大名鼎鼎的風月場、銷金窟,美人如雲,豪客似雨,說不盡旖旎風情,道不盡悲歡離合,雖如今北方已是大雪皚皚,醉好閣中,卻盡有溫暖如春之處。
正晌午辰光,醉好閣尚未開張,後院一名行首獨居的小樓裡,錦榻珠簾寶帳,鎏金狻猊爐裡嫋嫋噴著旖旎綿長的沉水香,醉好閣今年年中才公開露面、鴇母苦心教導數年方捨得放出來的程夭娘綢衫半褪,露出胸前大半雪白的肌膚,眼神慵懶卻嬌媚無限的依在一個少年肩頭,不時輕吻著他的脖頸。
程夭娘亮相平康坊雖然才幾個月,但姿容絕佳又被鴇母教導得能歌擅舞八面玲瓏,幾乎是一出現就引得大批恩客追捧,直接就將她捧成了行首,在整個北地都傳起了她的名號。
可如今這位行首居然不是獨自伺候這少年,另有一個只著訶子與羅裙的少女頭枕在少年膝上,任他撫摩著自己的面頰,不時媚聲而笑,那鮮紅的羅裙被踢到膝上,露出一雙欺霜塞雪的小腿、與晶瑩纖細的玉足,襯著她躺著的猩紅錦氈,格外誘人——這是醉好閣裡原本的行首許鏡心,如今雖然風頭在醉好閣裡暫被程夭娘所奪,但許鏡心成名已有三年,名聲響徹南北,不知多少文人墨客為她寫詩作賦,至今長盛不衰。
被這麼兩名美人殷勤伺候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容貌清秀,臉色卻因著早早沉迷酒色,顯得格外蒼白,他本來穿著一身淺緋錦袍,此刻襟歪帶散,赤。露出大半個膀臂,閉著眼,懶洋洋的道:“聽說,桂媽媽新近買到一個絕色佳人的胚子?不知要幾時才放出來?”
程夭娘在他鬢邊輕輕一吻,柔聲嗔道:“五郎訊息也真靈通——媽媽買人才是前兒個的事情呢!五郎莫不是為了這個昨兒才來的?”
許鏡心也不依道:“那一班人,縱然能夠栽培出來,至少也得數年後呢,五郎如今就不喜歡奴家和程妹妹了嗎?”
少年時五時採風睜開眼睛,笑著道:“你們如今花開正好,我豈能不憐惜?也不過是隨便問問罷了。”
程夭娘咬住唇,似嗔非嗔、似怨非怨的朝他看了一眼,膩聲道:“滿長安誰不知道五郎是個薄情之人?怎麼贊奴家,奴家也不敢當真的?”
時採風含笑捏了把她撫在自己臂上的手,道:“哦?這麼說你們可是不喜我來了?”
“五郎若是不來,咱們姐妹卻又想得緊!”許鏡心慢慢坐了起來,扯住時採風的袖子,嗔道,“五郎不來,那定然就是到旁人那裡去了,咱們啊,又氣又恨,又想又怨,可是呢,又忍不住要盼著五郎!”
程夭娘媚眼如絲,吐氣如蘭的俯在時採風肩上,道:“所以五郎來了,咱們怨,不來,咱們恨……五郎呀五郎,你自己說說,你來,還是不來呢?”
這情正調得甜膩,門卻不合時宜的開了。
時採風麵皮就是一僵,怒聲喝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