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盡所有的資料,也找不到她自一歲到十多歲做過些什麼。所有的報道都說她豔若春花,馴若綿羊。
大家都疏忽了。越熟的事越容易忽略過去。我就不知道編輯梁女士在哪一家中學畢業。一半是沒想到要問,另一半是因為隨時可以問,所以一懶就不知就裡。
有一篇訪問這樣寫:姚晶畢業後,做了一年寫字樓工作,覺得不適合,故此投考訓練班……
老生常談。
我合上那些畫報,那時候寫明星最容易,好比往牆上刷白粉,牆的表面越光滑美麗,宣傳便勞苦功高。
現在做娛樂版要努力刮掉牆上的批判,看看它底色如何。試想想那堵牆會不會那麼順利坐著不動隨記者來虐待?難就是難在這裡。
在這堆舊報刊中我永遠不會找到我要的東西。
不過看到姚晶一年比一年成長,倒是樂事,十多年之後,她完全成熟,打扮化妝儀態性格上都呈現無限優雅風華,即使活到五十歲,她仍然是一個吸引目光的女人。
編姐來瞧我,給我一杯熱咖啡。
“成績如何?”
我搖搖頭。
“不錯,姚晶過的生活比較神秘,譬如說,沒有人拍得到她家中的照片。”
“家中給人家拍照片,咦——”
“這有什麼稀奇呢?”編姐問。
“家是住人的地方,小姐,怎麼能被人拍了照在雜誌上登?趕明兒沐浴睡覺給不給人拍照?”
編姐瞪我一眼,“難怪你同姚晶談得來,敢情你們兩人一般想法。”
我覺得姚晶有卡拉斯。
“外國明星也給雜誌拍照的。”編姐說。
“跟你說了也是白說。規模不一樣嘛,你今日如買下一座堡壘作為住屋,我也就原諒你叫人來拍照。”
“勢利。”
“只有我勢利嗎,三房兩廳洗衣機電冰箱有什麼好拍?最多是鍍金水龍頭,好了吧?”
“像你這種人簡直有病,什麼事都要批評一番。”
我仍然不知道姚晶在參加訓練班之前做過些什麼。
編姐一拍手,“我知道,去訪問朱伯伯。”
“朱伯伯是什麼人?”
“訓練班的創辦人,這本藝林畫報的編輯,是老前輩。”
“還活著?”
“聽聽這張烏鴉嘴。”
“那還等什麼?去找他哇。”
“慢著,不是那麼容易找的,我還不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編姐說,“貧在鬧市乏人問,我得打聽打聽。”
朱老先生有七十多八十歲,出乎意料的健康,住在遠郊,開車要兩小時,但抵達時卻覺得值得,郊外風景與空氣俱佳。
他很瘦,與一隻玳瑁貓作伴。
晚年雖乏舊友問津,但看得出他薄有節蓄,因此老妻可以在麻將房搓牌,且有老女傭送茶遞水。
我們自我介紹後,他老人家點點頭,“呵,你就是那個女孩。”
我很感動,二十多歲,還被人稱為“女孩”,罕有的奉承。
“是哪個女孩?”
老先生遞上報紙我看。
一看之下,我呆住。娛樂版上圖文並茂,說明我是姚晶財產的承繼人。
效率也太高了。
老先生問:“找我有什麼事?來,吃些杏脯陳皮梅。”
當然姚晶沒有必要把錢財留給恩師,老先生生活很舒適,而且已近八十歲了。
他一臉的老人斑,看上去每一個斑點像代表一件特殊的經歷。
“你和姚晶熟嗎?”編姐問。
“怎麼不熟。”
見過姚晶那麼多親友,數他最親切,最容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