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銅錢巧妙穿過那些人的腳邊,滾到對街巷口,止住。
她籲出口氣,彎身欲拾,一幕淺青色錦袖忽然躍入她低垂的眸線內,袖底的男人手指修長有力,先她一步捏起銅錢。
顧禾良心底打了個突,循著那錦袖抬高雙眸,直起身子。
面前男子比她預估的要高,她秀顎一揚,眸光再試著上拉,與對方打了照面。
這人是……咦?
這雙眼……
啊!是他!
是遊家大爺那雙頭尖尾尖、圓圓兒的杏仁核眼睛!
原來近近去看,他的瞳色並非玄黑,而是帶著點奇異的金棕色呢!倘若眯成彎彎兩道,金光燦顫,那模樣應該頗淘氣。
“這位爺,您手裡那枚銅錢,能否還給我?”
她徐聲問,不很明白為何會突興一股想開懷笑的衝動,暗自深吸口氣才抑制住,僅微微揚唇。
遊巖秀垂目盯著頭頂心還不及自己肩頸的嬌小姑娘直看,要把人家瞪跑、嚇哭似的,他表情前所未見的嚴肅,內心前所未有的鼓盪。
“大爺,那枚銅錢——”
他突然粗聲粗氣搶話道:“開門做生意,就為求財求利,客人上門光顧,錢財自然從他們懷裡挖取,一斗圓糯米和水去磨,再稀也僅能磨出兩小層米漿,你適才賣出的甜糕、鹹糕,都切得太大塊,即便成本應付得過,再算上做工和所花的時間,怎麼都划不來。”
聞言,顧禾良一怔,又費了番勁兒才把不斷湧上的笑意壓下。
她語調依舊持靜守禮,淡淡道:“薄利多銷,還是合算的。”
柳眉蹙起,他紅而有型的薄唇抿了抿。
“那……那三個孩子呢?這也合算嗎?見人家穿得破破舊舊,見人家可憐,見人家瞪著你熱呼呼的年糕淌口水,你便分文不取,來一個送一個,來三個送更多,要是一口氣來十個、二十個呢?你就不怕明兒個攤頭前擠滿大小乞兒,全來跟你討東西吃嗎?”
顧禾良被他略嫌激切的眉目賀語氣弄得有些迷糊,心想,他暗中覷看她的一舉一動,定是在這兒站了好半晌,瞧他雙肩都積著薄雪,黑睫也沾上雪花。
越想,她臉蛋越熱。
唉,遊家大爺實在長得好看,與他對視太久,會失神的。
她調息,眸光收斂,一會才又緩緩與他對上。
瞧著他時,她淡笑不語,像是無法回答他的問話,對他近乎氣急敗壞的質問也沒擱上心,乾脆笑而不答。
遊巖秀沉著臉。
人在外頭,他不太習慣板著一張臉,但這次不太妙,他表情愈嚴酷,心裡頭愈急,究竟急什麼,一時間竟說不出個所以然,彷彿怕自己會把眼前姑娘嚇住,怕人家覺得他難相處,覺得他市儈、對他不喜愛……
青天白日的,他到底是被哪道雷給劈中了?
生意場上,沒心少肺的事他做得也不算少,老天要劈他,就劈得痛快些,莫名其妙轟來這一道,他頭昏心熱,目眩神迷,究竟想怎樣?!
“你不識得我是誰嗎?”口氣有些惡。
顧禾良不以為意,點點頭。
“您是‘太川行’的秀爺。城裡許多人都識得您。”
“既然知道本大爺是誰,那你就該清楚,唯利是圖是我的本性,錙銖必較是我的樂趣,這是商人的生存之道。問你話,你只笑不答,分明看不起我!你……覺得我全身銅臭味,對不?”惱羞成怒了。
簡直是欲加之罪!“我沒這樣想。”顧禾良心裡的迷惑再生,感到好笑耶荒謬。qunliao她記起“太川行”會館後院的哪一個秋日,私下與小娃娃稱兄道弟的他,冷峻表相下藏著孩子氣的真性情,而此時此刻,他正為了某個她全然不明白的原因,對她發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