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卻忽然腳步聲頓起。他抱著尚未清醒的她想要跳窗離開,那女人卻忽然清醒過來,拿著匕首步步緊逼,她要殺他……他怎麼捨得死呢?他跳窗跑了。
再後來,她被當成淫婦抓起,不知誰人放了一場大火,那胭脂玉便成了她的不詳化身。
這些年,但凡安靜下來,夢中便是她一道幽幽鬼魅來來去去,擾得他夜夜不得安眠,只得徹夜流連煙花巷陌,吵鬧尋歡……
莫非今夜竟是那冤孽前來索帳了麼?
周文謹只覺得呼吸都快要不能,雙手顫抖著將阿珂外衣急急一扯——那孩子雪白肚臍下果然一抹小小的暗紅色疤痕……該死的,竟然果然是她!就藏在他的眼皮底下!
“啊——,鬼啊——”週二爺一聲淒厲綿長,驚動了整座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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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周老太太端坐在正中八仙椅上,慣常笑容和藹的面容上少見的堆滿陰雲。阮秀雲伴著丈夫周文淵默然陪在身側,雙手絞著帕子,面色好生嚴肅。
聽周文謹萋萋訴說道:“那次兒子並非故意去她房中,只是正好路過,見她雙目迷離,有奸人穿著戲子的衣裳正在欺負她。兒子見她掙扎得十分可憐,本是好心進去幫她砸暈那奸人,結果、結果見了她的好,卻、卻捨不得走開……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千想萬想也不想到,事兒才完,那外面就傳來動靜。兒猜度應是他們步家人存心陷害,本要帶著她一起離開,她卻忽然清醒過來,拿著剪刀要與我同歸於盡,我一害怕就先走了……本是尋了馬車要將她救走,卻不知誰又放了火、把她燒死了……”
口中說著,想到那女人被眾人拿奸時緊咬的雙唇,還有一雙滿是仇恨地清冽眸子,忍不住渾身又起了疙瘩。
老太太一言不發的聽完,聽到這裡不由大罵:“救走?莫非你還想與她私奔不成?她那樣不乾不淨的女人,就是我這一把老骨頭入土了,她也休想進得了我們周家大門!”
“是是是,兒子當時年少,心思單純,如今卻是知道自己錯了……”周文謹自知理虧,只是頭如搗蒜,拼命認著錯兒。
老太太氣了半日,冷靜下來,又抬頭向大兒子夫婦問道:“當日你二人也在京城,這事兒還有誰知道?”
周文淵慣是隻懂得操持生意,哪裡知道這些,只是冷著一張臉不說話。
老太太便拿眼神去瞪阮秀雲。
阮秀雲被看得尷尬,只得壓著嗓子道:“當、當日兒媳正好撞見了,只是顧及周家的顏面,最後便沒有去幫她澄清……”
話還沒說完,一旁的周文淵已經氣得咳嗽起來:“蠢婦!你二弟不知倫理道德,你作為大嫂不教育他便罷,卻還這樣包庇?咳、咳咳……你們、你們真是……冤孽啊!”
“天煞的……我上輩子這是造了什麼孽呀?竟然嫁給你周老二這麼一個禍害——”二夫人林惠茹早已哭過去不知幾回,聽到這兒又扯著嗓子嚶嚶哭訴起來。
那聲音聽得老太頭疼,眉頭緊緊凝成一道川字,旁側的婆子趕忙遞來鼻菸兒給她提神。好一會兒,才聽她幽幽吐出一縷白霧,沉沉道:“罷罷,過去的事情再提無用。那孩子既是步家不要的,此刻若然送過去,他們不喜歡,反而還要埋怨咱們多事。他們步家此番進京定然是要做官的,關係都打通了,我們得罪不起。然而那孩子既是從不乾淨的女人而出,生就是不吉利的,若是留下,將來長大了又如何安排?……”
周大夫人絞著帕子,難怪兒子那般清高的人兒這樣輕易就被迷惑,原來那小人天生就是個妖精!她是讓丈夫找過周少銘談話的,只說為著不歸好,也不該繼續讓他對他生出心思,兒子自小端正賢良,自然聽話避嫌。然而此刻若然被他知道那小子原就是個女兒之身,日後還如何把他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