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覺得,他之所議一開始就養成不需要這
些東西,其目的是為了生存下去。
他生下來後的哭聲,在宰魚臺下發出的哭聲——隨著這哭聲,他把自己帶進回憶裡,把
自己的母親送上斷頭臺——不是企求同情和愛的本能哭喊。這是經過良好考慮的、幾乎可以
說是深思熟慮的一聲哭喊。新生兒透過這聲哭喊,決定自己放棄愛,但是卻要生存。在當時
的情況下,這兩者猶如水火不能相容,倘若這小孩要求兩者得兼,那麼他無疑很快就會痛苦
地毀滅。當然,這小孩當時滿可以選擇為他敞開的第二種可能,可以默不作聲,可以不經過
這條彎路直接選擇從生至死的道路,他因此可以給世界和他本人省掉許多不幸。而為了如此
簡單地離去,需要有最低限度的天生的友好,然而格雷諾耶恰恰沒有。他一開始就是個可惜
的傢伙。他出於純粹的反抗和純粹的惡毒而選擇了生。
他不像一個成年人那樣做出抉擇,這是理所當然的,成年人或多或少需要豐富的理智和
經驗,以便能夠在各種選擇中做出抉擇。但是他的選擇具有植物生長的性質,正如一粒扔掉
的豆子進行選擇,要麼發芽,要麼仍舊是粒豆子。
或是像樹上的那隻扁蝨,生活為它提供的無非是接連不斷的越冬。醜陋的小扁蝨把自己
鉛灰色的身體弄成球體,以便對外界造成儘可能小的面積;它把面板弄得光溜溜和結結實實
的,其目的是為了不致從自己身上流出什麼,分泌出什麼。扁蝨把自己造得特別小和一副寒
酸相,目的是不讓人看見和踩死。這孤獨的扁蝨聚精會神地蹲在自己的樹上,它眼睛、耳聾,
又是啞巴,唯有嗅,年復一年地嗅,在數里之外就嗅到過往動物的血,它靠自己的力量永遠
也到不了那些動物那裡。扁蝨可以讓自己的身子跌到樹林的地面上,用它的六條小腿向這兒
或那兒爬行幾毫米,躺在樹葉下死去,上帝不知道,並不值得為它感到惋惜。但是扁蝨倔強,
執拗,令人討厭,它一直蹲著,活著,等待著。它等待著,直至千載難逢的機會把一隻動物
送到樹下讓它吸吮。於是它失去了剋制,讓自己跌落下來,緊緊抓住這隻動物的肉,刺進去,
咬進去··、…格雷諾耶就是這樣一隻扁蝨。他沉默地活著,等待著美好的時光。他交給這世
界的無非是他的糞便;沒有微笑,沒有哭聲,眼睛沒有光輝,身上沒有自己的香味。其他任
何婦女都會把這畸形的小孩趕出新i開的0拉爾夫人不這麼做。她嗅不出這孩子沒有氣味,
她並不指望從他那裡獲得靈魂上的鼓舞,因為她自己的靈魂已經枯死。
與此相反,其他小孩都立即覺察到格雷諾耶非同一般。從第一天起,他們都覺得這個新
來者叫人害怕。他們儘可能躲開他睡的鋪位,大家睡覺時靠得緊緊的,彷彿房間裡變冷了。
年紀小的有時在夜裡哭喊起來;他們覺得臥室裡颳起了一陣風。其他人夢見格雷諾耶奪去一
些他們呼吸的空氣。有一次,年紀較大的小孩聯合起來想悶死他。他們把破爛衣服、被子和
未草堆在他臉上,上面再壓上磚瓦。第二天清晨,加拉爾夫人把他拖出來時,他已經被壓得
青一塊,紫一塊,但是沒有死。他們後來又搞了幾次,但都沒有得逞,至於用自己的手扼住
他的脖子,使他窒息死去,或是把他的嘴巴或鼻子塞住,這自然是置他於死地的較可靠的方
法,可他們又沒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