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袁夫人看:“你看,這手指要捏的住繡花針只怕比桌腿夾綠豆還要難些。”大家再次鬨堂大笑,書衡默默黑線:爹爹,你真是太壞了。
袁府日常生計極為重視養身之道。吃得講究,而且不給多吃,一共不過六品。一道碧梗米薏仁棗香粥,裡頭甜絲絲的放著蜜制枸杞子,一籠雞絲點翠丁細褶包子,旁邊配著芝麻豆瓣蘸汁。一碗火腿痠筍湯,一份水晶白菜,一碗酒釀鵪鶉蛋,一份燕窩紅白鴨子,此外便沒有了。一張紫檀木祥雲舞鶴卷角圓桌上鋪了猩紅暗金線並蒂雙瑞牡丹桌袱,只有袁夫人和國公爺對坐,身後立著四個侍菜丫鬟。
書衡則被安置在桌角一張繡凳上,面前是一張同色小條案,上面整整齊齊的放著小一號的碗碟勺,她脖子上還掛著一幅潔白無瑕的懷擋。袁夫人說了,什麼時候她的懷擋上不落下一個油點飯粒就允許她上桌。她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很是無奈,明明一心想要陪著父母參加和樂融融的家庭用餐活動,偏偏腳太短坐不上椅子,手太短夾不到菜。因此只好一個人窩在桌角,感覺就像一隻毛茸茸的小動物。
定國公方用了碗粥,便看到自家女兒正瞪著烏溜溜的眼睛,吃力的昂著頭,眼巴巴的看著桌子,笑道:“果然是孩童,總覺得別人的飯菜好吃些。”書衡拼命的點頭:什麼叫覺得,明明是事實嘛。我的小條案上只有一碗粥一小份燉的稀爛的火腿肘子,一隻奶油松瓤卷酥,還有這個?額,一條鵪鶉腿?我也要吃肉!我也要吃皮薄餡大的肉包子!
定國公彷彿感知到女兒的怨念,親手執起細刻五福連壽圖案的長柄銀舀子盛了兩隻鵪鶉蛋給書衡。袁夫人攔道:“莫給她吃多了,上次還貪嘴腹瀉了呢。”書衡覺得自己兩輩子的臉都丟光了,不就是偷偷的多啃片西瓜拉肚子了嘛,況且那都是去年夏天的事情了,您老至於如此念念不忘?“不妨事,又不是生冷酸辣,吃完飯讓蜜糖引著她玩一玩消消食,彆著急睡。”定國公依然把蛋送進了書衡,書衡興高采烈的張大嘴巴。
飯罷,她又自己乖乖捧著杯子漱口。胖乎乎的手毛茸茸的頭,低眉順眼嘟著腮幫,活像一隻小倉鼠,定國公不禁失笑,待下人撤去一應殘羹,便將書衡抱起逗她說話。
“四叔公的壽辰,我禮單已經備好了,先給公爺過目。”袁夫人帶笑而觀,半晌命大丫鬟綠衣拿過來一張箋紙。
“不是還早嗎?”公爺有些訝異,一手將書衡放在腿上,一手接過來:“況且這又算什麼要緊的?夫人辦事向來嫻熟,又何必問我。”話雖這麼說,但表示對妻子的尊重,他依然沒有敷衍。書衡窩在爹爹懷裡,瞧見這紙不是正式送禮要用的紅頭暗花松香紙,原來這只是預備修改的草稿。
那紙上寫到:“福壽雙全的宮緞兩匹,宮錦兩匹,宮綢兩匹。松鶴延年三腳圓鼎一座,金壽星一尊,沉香拐一枝,玉骨不老松摺扇一柄,玉蟾承金露筆硯掛洗全套。”
公爺瞧到這裡,皺起了兩道精緻的眉峰:“四叔公並非詩書飽學之輩,更不通書房之趣,此等雅緻物事送了他去,未免明珠暗投。”
袁夫人笑道:“暗投不暗投的,我們就懂,可偏偏有些人就是不懂。”公爺聽她話裡有話,便把女兒的小胖爪子從自己面頰上拿下來,示意她說下去。
袁夫人拍桌子笑道:“這可不是呆子!你看在人家巴巴的把自己明珠送來的份上,也該把這明珠送去,管它暗投不暗投呢。”
這話裡滿滿都是不屑和嫌棄。公爺先是一愣,沉思一會兒方才領悟,也即失笑。“什麼大不了的,夫人定奪不就罷了。”袁夫人但笑不語。袁國公眸中神色有點戲謔:“夫人當初那麼爽快的領她回來,我還當有什麼深意,孰料至今沒有後招,如今倒在這等著我。”袁夫人頰上一紅,倒真不好說什麼了。
定國公府聲勢烜赫,把注意打到後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