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平息了對於大會堂的爭議,隨著時間的推移,大會堂和天安門廣場的“大”也漸漸得到了專家們的認可。幾年之後,梁思成在一篇文章中這樣寫道:“新的社會制度和新的政治生活的要求改變了中國建築史的尺度概念,當然,這種新概念並沒有忽視‘生物的人’的尺度,也沒有忽視廣場上雄偉的天安門的尺度。在這種新的尺度概念下,1958年9月,中國的建築師們集體建設了廣場和它兩側的兩座建築物。”
周恩來說:“‘落霞孤鶩’這一句,應該對大禮堂的設計有所啟發。”
爭論雖然暫時平息,專家的意見卻也給建築師們敲響了警鐘——從聖彼得大教堂到紫禁城,無論古今中外,大空間、大體量從來就是為了襯托高高在上的威儀,我們的大會堂卻要讓每一個普通人走進它的時候,都感覺自己像個主人——這對矛盾如何解決?建築史上找不到答案。
大會堂17萬平方米的建築面積,一個萬人大禮堂就佔去了將近1/2——一間能裝進整個天安門城樓的大屋子,怎樣才能讓所有人都看得見、聽得清?如何在保證頂棚絕對安全的同時,還不讓人產生壓抑感?張鎛幾乎請教了所有相關領域的專家,大家卻眾口一詞——太難。中科院的馬大猷教授甚至撂下這麼一句話:“人均空間6立方米是聲學處理的極限,大禮堂平均每人9立方米,要能都聽得清,那叫世界奇蹟。”
無奈之下,1958年12月初,張鎛又一次敲開了西花廳的大門。
聽罷彙報,周恩來陷入了沉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消除巨大空間給人的壓抑感,大禮堂就會是個失敗的設計。片刻之後,周恩來忽然開口,輕輕吟誦了兩句詩文——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見張鎛一時摸不到頭腦,周恩來笑了:“人站在地上,並不覺得天有多高,站在海邊,也不覺得海有多遠。‘落霞孤鶩’這一句,應該對我們有所啟發。為什麼不從水天一色的意境出發,去做抽象處理呢?”
說得興起,周恩來一邊打著手勢,一邊拿過紙筆描畫起來:“大禮堂四邊沒有平直的硬線,有點類似自然環境的無邊無沿。頂棚可以做成大穹隆形,象徵天體空間。頂棚和牆身的交界做成大圓角形,把天頂與四壁連成一體。沒有邊、沒有沿、沒有角,就能得到上下渾然一體的效果,沖淡生硬和壓抑感。”
落霞孤鶩,秋水長天——誰能想到,大會堂設計中的最大難題,竟在1000年前的古人那裡找到了答案。為了體現“水天一色”的感覺,張鎛給大禮堂的穹頂設計了3圈水波形的暗燈槽,與周圍裝貼的淡青色塑膠板相呼應,燈亮之時猶如波光盈盈。建築師們還在整個穹頂上開了近500個燈孔,人坐在觀眾席內,抬頭就可見“繁星點點”,彷彿置身於浩瀚夜空,絲毫不會感覺壓抑、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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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瑞卿:拆我的樓,我有意見(8)
其實,在大禮堂巨大的穹頂上,還藏著許多我們看不清的小“星星”——那是幾百萬個小小的吸聲孔,有了它們,大禮堂的屋頂整個兒變成了一塊巨大的吸音板,主席臺上發出的多餘音波完全被吸走,不但沒有回聲還能留點“混響”,讓坐在每個角落的人都能清晰準確地聽到發言人的聲音——大空間帶來的問題,又被大空間自身解決掉了。用馬大猷教授的說法,中國人創造了一個“世界奇蹟”。
吳良鏞院士:“再也不能僅僅就個體建築來論美與
和諧了,代之而起的是用城市的觀念看建築。”
就在大會堂建設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原本安排在它西側的國家大劇院卻遲遲沒能開工。人們紛紛傳說,由於大會堂面積的擴充,投資大大超過了預期,大劇院只能被“犧牲”掉了。
傳言很快得到了證實。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