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部分

由是:“周雷是我從小到大的好朋友,要是他喜歡我一定會直接跟我說的,我問過他,他叫我別聽你們瞎說,我們就是好朋友而已。我當然是相信他,不會信那些閒話了。”——你說這孩子,她是裝傻還是真傻?

他倆的背影順著暮色延伸的方向消失。我掉轉頭,往我家所在的教職工宿舍區走。天色漸漸黯淡下來。遠遠的,我看見媽媽的身影,我知道她身上,一定帶著圖書館裡油墨的香氣。

天楊(1)

'天楊'

皮皮死了以後,那張病床就暫時空著,被大人們堆上了好些雜物。方圓的情況好得令人詫異,從特護病房轉到了普通病房。且不說那些化驗結果,她的氣色看上去就好了很多。陳大夫很有信心地對她媽媽說:“病情現在控制得很好。照這樣下去,完全控制住也不是沒有可能。”我看到那個憔悴的女人高興得掩面而泣。陳大夫似乎已經忘了自己不久前還說過方圓最多隻剩下三個月的。現在他換上了一副微妙的表情,對那個不停道謝的女人說:“這沒什麼,這是我們的本職工作。”我可以想象楊佩聽了這句話的反應,她會撇撇嘴,嘆一聲:靠。

天氣漸漸熱了,很久沒有周雷的訊息。我暫時不想找他,從那天之後,他也再沒給我打過電話。二十五歲生日也就平淡地過去了。本來嘛,用楊佩的話說,一把年紀了有什麼值得慶祝的。倒是那天早上,龍威和袁亮亮在我上班時一起衝我大吼了一句“Happy Birthday”,我詫異地表示感謝的時候,龍威說他和袁亮亮“潛入”了值班室,看到了我那天無意中壓在玻璃板下面的身份證。龍威一直在眉飛色舞地說,袁亮亮明顯有些精神不濟。這些天他總是發低燒,不過他自己依然樂觀得嚇人。

日子又變得像以往一樣無聊。上班,下班,值夜班,二十四小時,一轉眼就過完了。唯一的一件不平常的事:五一放大假的時候,我到北京去領回了不不。

還好首都機場是喧鬧的,假設周圍一片寂靜,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拿這個小傢伙怎麼辦了。遠遠的,看著空姐把他帶過來,我預感到他是個麻煩。他一句話不說,只是看著我,很專注的樣子,看得我心裡直緊張。我想起了電影裡外國人初次見面的說話方式。“你好,”我說,“我是天楊。”他看著我,他的眼睛很大,很黑。“我們先去吃飯,然後坐晚上的火車回家,你說好嗎?”他依然靜靜地看著我。我本來想從他的表情推測一下他到底在想什麼——但他一點表情都沒有。

我拉著他的小手,往外面走。“我們在電話裡講過話的,你記得吧,我是姐姐。”他轉過小臉,看了我一眼,算是回答。“你真了不起,”我覺得我必須找點話說,“這麼小,就一個人搭飛機來這麼遠的地方。”意料之中的,他不理我。眼睛看著北京的天空上的雲。

“你想吃點什麼?飛機上的東西很難吃吧?”他似乎是不屑於回答這麼簡單的問題,拿眼角瞟了我一下,然後眼光又移到了很遠的地方。

他長得很像爸爸。尤其是眼睛。還有臉部明晰的輪廓。

“我們家裡有你的照片,你明天就見得到了。就是你在迪斯尼樂園和米老鼠照的那張。”我其實只是為了弄出點聲音而已。

他第一次開口說話是在那天深夜裡,在火車上。他的手輕輕拍著我的臉頰,把我弄醒了。他的小腦袋從我懷裡鑽出來,輕輕地說:“尿尿。”我帶著他穿過長長的走廊,火車在黑夜裡寂靜而規律地前行著,似乎是鑽進了山洞,因為周圍突然間黑得太徹底。我拉開廁所的門,開啟燈,對他說:“我在外面等你。”他抬起頭,在燈光裡溼潤地看著我。我重複了一遍,“我在外面等你。”他說:“不。”這是第二句話。我只好跟他進去,回頭關門的時候聽見他輕輕地說:“你是女的。”他臉上有點羞澀。我愣了一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