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器飛刀,獨闖王邸,打算見著了高煦,開門見山把話挑明瞭,倒要問問他是何居心?他若還有一分仁義,就當把父親平安放回,觀其人,當知其心,也讓自個心裡知道,即將委身的這個人究與禽獸又有何異?
何嘗沒有動過殺人的念頭?只是冷靜之後,卻又萬萬不作此想。自己一條命可以不計,父母家人滿門上下無數條性命,卻不能不顧。這便又一次向現實低下了頭,心裡的那個滋味,可真比黃連還苦十分。
倔強不逞,之後而來的便是幽幽悽楚,斷腸,到底是女孩兒家,又能強到哪裡?
季貴人的幾句話,像是一口鋒利的刀,直直地插進到她的心裡,一時間興起來徹骨的寒冷,無邊憤恚、委屈,化作悽悽紅淚,只是在眸子裡打轉,不經意奪眶直出,弄溼了臉。
“呀!”季貴人嚇了一跳:“你……”
春若水擰身站起,走向窗前。在碧紗垂幔的一排軒窗前,春若水佇足深思,暫時不理會身後的季貴人。高挑的倩影,在婆娑復絢麗的貝燈的映村裡,蛇也似地在地上蠕動著。
她有滿腹辛酸、痛楚、忿恚……卻又不想在此時吐訴,季家姑娘已不再單純,她已是今日高煦的小妾,猶自沉湎在宿命式的無邊幻想裡,無疑的,她純潔、可愛卻更是可憐。像是其他千百甚而數不清的無辜少女一樣,一朝踏入君王家,便無異陷身於無邊的洪流大海深淵,這其中又有幾人是幸福快樂的?這麼想著,可真有些不寒而慄。
“穗兒姑娘!”對著長窗,春若水頭也不回地冷冷說道:“你真地打算跟他住一輩子?”
“這……”季貴人迷惑著道:“當然,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春若水冷冷說道:“如果你想走,還來得及,我可以幫你忙逃出去,從此海闊天空,找個知心的人嫁了,一輩子都別再回來,你有這個膽子沒有?”
季貴人嚇了一跳:“不……”連連地搖著頭向後面退著,也難怪,這個念頭,她壓根兒連想也沒有想過。
春若水忽地回過身來:“你不敢?還是……”
“不……”季貴人說:“我不想走……為什麼你要帶我走?我不走,再說我也走不了……”
春若水看著她,由不住苦笑道:“我竟是忘了,你和我一樣也是有家拖累的人了,看來你也只好認命吧!”
季貴人見她無意強迫自己離開,這才略微釋懷。只是她心裡仍然還拴著老大的一個疙瘩,那就是有關王爺與眼前春若水的婚事傳說,剛才自己問了,卻沒有得到對方一字答覆,可見並非全是無稽之言,定屬有幾分可以徵信。
“難道會是真的?”
“果真這位春小姐成了王爺的新寵,將是一番什麼樣的情景!”
腦子裡想著這些,季貴人的心亂極了。
像是各懷心事,四隻眼睛不期然的碰在了一塊,只是默默地互相注視著。
“她是個可憐的小女人,但她卻深深地愛著朱高煦,眼前更無反悔,看來她全繫心甘情願,我是幫不上她什麼忙了。看她情形,若非做作,她之愛朱高煦,純系發自內心,卻非全為一份榮華富貴,朱高煦儘管多行不義,卻能贏得此女的一片真情,也屬難能的了。只看他暗中對自己的卑鄙圖謀,當知其心懷叵測。可憐的小女人,你固痴心萬縷,終難免秋扇見捐,慘被遺棄了!”
這是春若水的想法,由是目光所觸及的這個女人,更見楚楚可憐,對於她,春若水由衷地感到同情,只是又待如何!
可就應上了那句話了,“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如今是“火燒眉睫”,第一個應拯救的是自己,卻來關心顧及他人,真正本末倒置,對於自己尚能兼及的這一份仁心義氣,春若水誠然也難以自釋。卻是無可奈何,心裡深深嘆息一聲,便把一雙眸子改向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