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那些知識,文天祥不認為自己比那些大儒們差。大儒們擅長空穴來風,杜撰一些無可考證的東西。而在他的記憶中,有很多東西做出來,就是神蹟。人們對親眼所能見到的東西,肯定比你那些輪迴說更感興趣。
破虜軍吸納了新鮮血液後,需要整合,訓練。而與北元帝國的戰爭,絕不僅僅侷限在戰場上。
上元節,被蒙古人鐵蹄踐踏後的大地分外寧靜。江南大地,再聽不見悅耳的爆竹聲,也沒有往年遍處生輝的***。以往“捲進紅蓮十里風”的燈市裡,只有幾點磷光在街腳閃爍。風吹來,“撲”地一下,便滅了,再尋不到痕跡。
“爹爹,為什麼今年不辦燈市呢”,一個提著燈籠走夜路的矮小少年,攙扶著醉得腳步踉蹌的老父,哀愁的問道。還不到理解國仇家恨的年齡,少年心中,有的只是對往年熱鬧景色的回憶。
“打,打仗。再說,放燈,是,是咱大宋的習慣”,已經醉得不成樣子的老父親,嘆息著回答。看樣子是個人,
“什麼時候不打仗呢?”少年不依不饒的問。
“不知道”,為人父者淒涼的說。不打仗了,意味著不僅僅是天下太平,更多的情況是,大宋最後一點抵抗之火已經被撲滅,這是他寧願醉死也不願看到的情景。
“爹,你看,有人放燈啊”,少年突然拉拉父親的衣角,指著天空喊道。
“哪裡,瞎說,誰那麼缺心肝”,醉鬼父親不相信,抬起頭,剛好看到一群璀璨的燈籠,星星點點從夜空中飛過。
“孔明燈,誰有這麼大本事,莫非我眼睛花了”,醉鬼用力揉揉眼睛,再次觀望,發現更多的空明燈從空中飛過來,順著剛起的春風,向北,再向北。
一個燃燒盡裡邊蠟燭的孔明燈從半空墜落,被醉鬼順手揀起。藉著少年手提的紙燈籠,醉鬼讀出了燈壁上的宋書,“驅逐韃虜,恢復中華。”
酒鬼嚇得一哆嗦,手中的孔明燈掉在了地上,看看四下無人,又小心的揀了起來。他腦子裡的酒意全被嚇盡了,目光轉向燈壁的另一側,看到的是一支民謠,“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才罷手…。”
酒鬼用袖子將孔明燈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收進了懷裡。
那一夜,汀州,建昌、撫州、贛州,無數與福建路交界的城市上空,都出現了精彩的***。揀到燈籠的人奔走相告,有人說是孔明燈,有人卻說是神仙不甘心人間沒有了上元節,特意灑下的火種,大街小巷,各種說法莫衷一是。
七臺山上,文天祥親手將簫資等人制造的最大一個燈籠點亮。綢布做的燈籠受了熱,拖著塊黃緞子,搖搖晃晃的升到了半空。
三尺餘長的黃緞子上,書寫著文天祥親筆提的幾個大字,“起來,不願意做奴隸的人們。”這是他在文忠記憶中讀過的最精彩的一個句子。
第一章 廟算(一 上)
大雪,紛紛揚揚,將華夏大地蓋上了一層銀白。原野間殘破的古城和地面上尚未乾涸的血色都被這一片白色湮沒,還原為混沌之初的蒼茫。彷彿那些屠殺,那些破壞,從來就沒發生過,今後也沒有人會回憶起。至於史家,他們只會記錄帝王和名將的封功偉業,至於墊在這些封功偉業下的白骨,他們沒時間去關注,也不在乎。
幾點粉紅從茫茫的雪幕中倔強的探出來。那是早春的梅花,帶血的凍臉迎著刺骨的寒風,在白雪中展示著生命的頑強。也許轉瞬就零落黃泥,但它們畢竟曾經,驕傲地綻放過。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送信的蒙古騎兵們飛身下馬,閃進路邊的驛站。利落地從驛站裡牽出另幾匹良駒,身子一翻落於馬上,緊夾幾下馬肚子,冒著風雪繼續向北飛奔。
被強行派差的驛卒哆哆嗦嗦從馬棚裡走出來,抹去一把因為剛才怠慢被蒙古士兵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