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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們那種細膩的友情,在戀愛中表現的忠貞、大膽與偉大的感情,雖然也有缺陷,卻使他感到五體投地(此時,一堆信封上放著那照片,黑裡俏,可愛的臉蛋兒),那是人生的山頂上苞放的無比燦爛的鮮花;然而,到了節骨眼上,他又三心兩意了,總是繞圈子,不乾脆(克拉麗莎把他內在的活力永遠榨乾了);對於含情脈脈很容易厭倦,要求愛情多樣化,儘管他會怒火中燒,要是戴西愛上別人的話,他真的會怒火中燒!因為他是嫉妒的,天生就不可遏制地嫉妒。他為此痛苦不堪!不過這時,要找出他的小刀、手錶、圖章、皮夾子,還有克拉麗莎的信(他不想再看了,但想起它是愜意的),還有戴西的照相呢?都在哪兒呀?一會兒,得吃飯了。

人們都在進餐。

顧客們坐在小桌子周圍,桌上擺著花瓶;有些人穿著禮服,另一些人穿著家常便服,身邊放著拎包與圍巾,裝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其實看見一道又一道的菜,不免大驚小怪;然而,他們毫不著慌,因為有錢,吃得起;同時露出疲憊的神色,因為在倫敦跑了一整天,買東西呀,遊覽呀,一刻不停;他們還天然地好奇,比如一位儀表非凡的、戴著玳瑁邊眼鏡的紳士走進來時,大家都轉身對他上下打量;這些食客本性善良,樂意為別人效勞,隨便什麼小事都願意做,例如借一張時刻表嘍,傳播些有用的資訊嘍;他們在內心,下意識地渴望同別人拉關係,用什麼方式都行,即便認個同鄉也好(比如說利物浦(87)人吧),或者有個姓名相同的朋友也好;他們窺視四周,怪樣地保持沉默;忽而只顧一家人歡樂,跟別人隔絕了;就這樣,在人們進餐的時候,沃爾什先生走進餐廳,在帷幔旁一隻小桌邊坐下。

他沉默寡言,因為他是孤獨的,僅僅和侍者說話;然而,他看選單的神情,用食指點一種酒的樣子,緊靠餐桌的姿態,進餐時正襟危坐,毫無饞相——所有這些都博得了別人的尊重,不過,在進餐的大部分時間內,這種敬意沒有表達的機會;直到快吃完的時刻,人們聽見沃爾什先生說:“來一點巴特雷特梨,”於是,尊敬他的心情在莫里斯一家的餐桌上充分表現出來了。其實,無論老查爾斯還是小查爾斯·莫里斯,無論莫里斯太太還是伊蘭小姐,都不明白為什麼沃爾什先生點水果的時候,語氣那麼溫和而又堅定,好像一位老練的食客,理直氣壯地點菜。不管怎樣,當他獨自坐在餐桌邊,最後點“巴特雷特梨”之時,莫里斯一家人覺得,彷彿他在提出一項合法的要求,指望他們支援,彷彿他在擁護一種事業,而且立刻同他們休慼相關,因此用同情的目光望著他;最後,當他們和他同時走進吸菸室時,自然而然聊起來了。

談話並不深刻——只不過談些倫敦怎樣擠嘍,三十年來變化多大嘍,莫里斯先生喜歡利物浦嘍,莫里斯太太去看過威斯敏斯特的鮮花展覽嘍,還有,他們全都見到了威爾斯親王。儘管如此,彼得·沃爾什仍然認為,世界上沒有任何家庭能與莫里斯一家媲美,簡直沒有;他們一家人和睦極了,而且對上層階級不屑一顧,他們有自己的愛好;伊蘭正在接受訓練,準備管理她家的企業;那少年已獲得里茲大學(88)的獎學金;至於老夫人嘛(跟他年紀相仿),還有三個孩子在家裡;他們已有二輛汽車,但莫里斯先生仍在星期天自己補鞋;總之,很美妙,妙極了;彼得·沃爾什這樣想著,手裡端著酒杯,坐在紅色絨椅和菸灰缸之間,有點搖來擺去,一味自我陶醉,因為莫里斯一家人喜歡他。不錯,他們喜歡一個在飯後點“巴特雷特梨”的人。他直覺地感到,他們喜歡他。

他要去參加克拉麗莎的宴會。(莫里斯一家人已離開餐廳,不過還會同他見面的。)他要去參加克拉麗莎的宴會,因為他想問理查德:在印度的那些傢伙——那些保守派笨蛋在幹些什麼?眼下倫敦上演什麼戲?有什麼音樂會……唔,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