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斯可一定是特別相中哈利和愛斯坦,因為他們不是最紅的人物,崔斯可認為如果要加入團體的話,他們的可能性最大。現在崔斯可的機會來了,因為鎮上小朋友只剩他而已;而且哈利知道崔斯可總是在家,因為他家沒錢出遊,他也沒有其他可以一起玩的朋友。
哈利聽見門內傳來拖鞋的曳步聲,大門開啟了一條縫。只見門內那女子的臉龐亮了起來,就跟崔斯可的母親臉龐亮了起來一樣,因為她看見了哈利。她沒邀請哈利進門,只是呼喚崔斯可,回屋內找他,責罵他一頓,替他胡亂套上醜陋的連帽外套,將他推到門外的臺階上,讓他站在那裡悶悶不樂地看著哈利。哈利知道崔斯可心裡明白。他們朝小攤販走去時,哈利感覺得到崔斯可默然的憎厭,但是沒關係,起碼可以打發時間。
“伊達不在家,”費列森太太說,“你要不要進來等他?他說他只是開車出去兜兜風。”
哈利搖搖頭,不知道費列森太太是否看見他身後的街道上,比格迪半島的黑夜透著一抹藍光。一定是麥努斯開啟了藍色警示燈,那個白痴。
“他什麼時候出門的?”
“快五點的時候。”
“那已經過好幾個小時了,”哈利說,“他有沒有說要去哪裡?”
她搖搖頭:“他什麼都不說的,你來評評理,他要做什麼連自己的母親都不說。”
哈利道謝,說晚點會再來。他走下碎石徑和臺階,朝小柵門走去。他們在診所或萊昂旅館都沒找到費列森,冰壺俱樂部也大門深鎖,漆黑一片。哈利在身後關上小柵門,朝警車走去。制服警察按下車窗。
“把藍燈關掉,”哈利說,轉頭望向後座的麥努斯,“她說費列森不在家,說的可能是實話。你得在這裡守著,看他會不會回來,然後打電話給值班警察,叫他們搜捕費列森,不要用警用無線電,明白嗎?”
回家路上,哈利打電話給挪威電信總機,總機說託西森下班了,警方想知道費列森的手機位置必須明天早上透過正式渠道才行。哈利掛上電話,將滑結樂團唱的《硃砂》(Vermilion)這首歌調大聲點,卻發現沒心情聽,於是按下取出鍵,打算換上美國爵士鋼琴手吉爾·埃文斯的CD,這張CD是他從置物櫃深處翻出來的。他煩躁地翻動CD封面,NRK(挪威廣播電視公司)二十四小時新聞臺正快速地播報新聞。
“目前警方正在尋找一名住在比格迪半島的男性醫生,這名醫生現年三十多歲,被認為和雪人命案有關。”
“靠!”哈利大罵,將吉爾·埃文斯的CD盒朝風擋玻璃擲去,塑膠盒的碎片四下飛濺,CD片滾到了車內腳下的空間。哈利沮喪不已,大腳踩下油門,超越左線一輛油槽車。二十分鐘。才二十分鐘就搞得人盡皆知,警署怎麼不乾脆裝一支麥克風,要做什麼事都實況轉播算了?
警署員工餐廳已經打烊,空空蕩蕩,哈利在裡頭找到了卡翠娜。她坐在雙人桌前,桌上擺著三明治。哈利在她對面坐下。
“謝謝你沒跟別人說我在芬島情緒失控。”她柔聲說。
哈利點點頭:“你去做什麼了?”
“我退房後趕上三點的班機,我必須離開那裡,”她低頭看著茶杯,“我……很抱歉。”
“沒關係,”哈利說,看著她彎下的纖細頸部、盤起的頭髮和擱在桌上的小手。他看她的眼光轉變了,“狠角色一旦崩潰,一定會崩潰得很精彩。”
“為什麼?”
“也許是因為他們很少練習如何失控吧。”
卡翠娜點點頭:依然看著茶杯,茶杯上印有警察運動代表隊的標誌。
“你也是個控制狂,哈利,難道你都不會情緒失控嗎?”
她抬起雙眼,哈利覺得她的眼瞳一定是射出了強烈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