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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鼓動,但這個官員根本不記得他。“謝天謝地,對他們來說我們都長一個樣!”

失落 第十四章(2)

早晨六點,糕點店的架子上排滿了黑麥麵包、燕麥麵包和鄉村麵包,還有杏子醬和覆盆子醬夾心餅乾,兩片一掰開就會流出稠稠的琥珀色或紅玉色的果醬。在這樣的早晨,日光淡淡的,比居拿著麵包卷坐在外面。他把麵包掰成兩半啃了起來,不時用細長的手指撓撓絨毛一樣柔軟的頭髮——

噶倫堡。廚子在寫信,“親愛的比居,你看能不能幫……”

上個星期,鐵匣子府的看門人正式來拜訪他,跟廚子說到自己兒子的情況,兒子已經到可以工作的年紀了,但外面沒什麼工作。能不能讓比居幫忙送他到美國呢?這孩子願意從僕人幹起,當然能在辦公室裡找份差使最好了。去義大利也不錯,他又補充了一句。他們村裡有個人去了義大利當廚師,專做唐杜裡烹飪,現在日子過得不錯。

起初廚子對這個請求很煩惱,內心交戰不休,念頭在慷慨和吝嗇間左右搖擺,可接著……“幹嗎不呢,我來問問他,先跟你說一聲,這事很難辦,不過試試也沒壞處。”

他感到一陣激動的悸顫——看門人來求他了!這又一次確立了比居在他父親眼中的形象,他已經是個穿上等西裝和皮鞋的成功人士了。

失落 第十五章(1)

噶倫堡,門診室外的李子樹在病理學實驗室排出的汙血的灌溉下,綻放出繁茂的花朵,新婚夫婦們都在樹下的長凳上拍照留影。廚子坐在長凳的一頭,一對新人說他佔了照片的取景空間,懇請他離開,他毫不理會,兀自戴上眼鏡,拿出剛收到的比居的來信讀了起來。

“我在一家糕點店找了份新工作,老闆完全讓我們主事……”

噶倫堡正值趕集的日子,人群興致高漲地湧入市場,每個人都穿上最好的衣裳。

廚子把信摺好放進襯衣口袋,樂滋滋地下了陡坡到集市裡去,在人流中擠來推去,到處都是人——弓背彎腰的尼泊爾女人,鼻子上顫悠悠地戴著金鼻環,還有編著辮子、脖子上掛著佛珠的西藏婦女,有些人從老遠的村子走路過來,叫賣沾著泥巴的蘑菇,上面蓋著鹹鹹的葉子或草木,在烈日下已經烤得半熟了。雷布查的藥師賣著粉末、油和植物根莖;其他攤位上擺著犛牛毛,打著結,手感粗糲,好似魔鬼的毛髮,還有一袋袋蝦乾,小小的,卻留著長長的須;市集上也有從尼泊爾走私來的外國貨,香水啦,牛仔夾克啦,電子產品等;還有廓爾喀人的反曲刀、塑膠雨披和假牙。

廚子和法官剛到噶倫堡的時候,常有羊毛商隊經過,由西藏的趕騾人護送,他們穿著毛茸茸的靴子,耳環晃晃蕩蕩,男人和牲畜的土腥氣如熱浪襲來,幾乎掩蓋了從加爾各答來的羅拉和諾妮等人想試聞的松木清香。廚子仍記得當時的情景,成群的犛牛馱著兩百多磅重的鹽巴,上面固定著炊具,粉嫩的小寶寶就塞在鍋裡,嘴裡嚼著塊狀的幹乳酪。

“我兒子在紐約工作,”廚子每見到一個人就誇耀一番,“他是一家飯店的經理。”

“紐約!很大的城市,”他說,“汽車和房子都跟這兒不一樣。在那個國家每個人都能吃飽飯。”

“你什麼時候去啊,老爹?”

“總有一天,”他笑道,“總有一天我兒子會接我去的。”

幹杜鵑花和刺柏一捆捆地紮好用報紙包著。廚子想起活佛來噶倫堡的那天,他們沿途就是焚的這種香。當時廚子也擠在人群中。他當然不是佛教徒,是懷著一顆塵俗之心去的。沉悶的祈禱聲如陣陣雷聲滾過山谷,騾馬成隊地從霧中顯現,脖下鈴聲叮噹,經幡飄揚在馬鞍上。廚子為比居做了祈禱,晚上睡覺時他滿懷虔誠,儘管身上很髒,卻覺得心中一片潔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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