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幕,多年來成為他揮之不去的夢魘;那一夜,他隱在暗處,怕母親撒手而去,卻看到應在新房的父親狂奔而入,抱著母親入懷,哽咽難休……
誰錯了呢?
就因為恨自有恨,卻無真正可尋的目標,才在母親死亡後放任自己走出這一切,否則他與父親,總有一天會互相傷害至死。
他知道的,父親對二孃有疼、有寵,卻無真愛,只是,他無法適應由“仙芝姐姐”身分轉為“二孃”的她那也是一種友情上的背叛。
在父親迎娶那一天,他經歷三種背叛,而且為他以生命所重視。便已決定了之後必然的決絕而去。
只是這命運,這倫常運轉中的定數,怕是誰也逃不過被捉弄一場吧!他也為二孃不值;在五年來,他甚至想過父親也許對母親的思念已到極限,到了一心求死的地步,否則十三名大盜若能輕易讓他誅絕,何以武功蓋世的父親不能呢?他自己一身武功雖後來出江湖師承“天山逍遙道人”,但所有的底子全由父親打造出來,早已不容小覷。上一代的種種,現在算了又如何?全是一場悲劇罷了!他飄泊十年的靈魂只為再尋一處溫柔的棲息。家已不是家,並非懷恨二孃的關係,但他無須對人解釋太多。
他要雲淨初,就這樣。
“立即解除婚約,不要再張貼”一字了,三日後沒有婚禮。“他直接下命令。
“淨初不會答應的。”韓霽從兄長眼中看到太多創痛,才明白這痛不是他掀得的,只有靠表妹以一輩子的溫柔來治癒他。所以他順著兄長的意思轉話題。
“她會!”他肯定會。因為由不得她。
“她是個溫柔的女孩,生平最是怕拖累他人。讓我來告訴你表妹失明的始末吧”她不是天生的?!“韓霄一直以為她是。
韓霽搖頭,緩緩敘述當年的種種。眼中口中難掩心疼,那一段過往啊OOO婚禮如期舉行。
三月初十,她的十八歲生日,也是她成為人婦的日子。一顆強自沉寂後的心,平靜得近似麻木。因著禮教,她在這幾天都在芙蓉軒內足不出戶,不見外人;而那原本夜夜撫琴,在凌晨時分乍現身影的男子,也已不再出現了。
合該是那樣的,否則只會愈加深陷,對每一個人都沒好處。韓霄死了心,也好。
他……走了嗎?離開踏月山莊了嗎?還是會留到今天替她主婚?唉!這不該有的牽念呀,還是讓麻痺來取代一切吧!痛自痛著,不予理會總是能過日子。
在吉時未到,新郎未過來迎娶前,在丫鬟們替她穿好嫁服後,遣她們到外邊候著,留她獨自品嚐些微少女時光。大紅,是喜色。碧映說全宅子上下都貼滿了大紅色;但顏色對一個瞎子而言有何意義呢?
母親在彌留時,最念念不忘的,依然是她,要她過得幸福,連同母親的分一同。她那薄命的母親一生都未曾有機會穿上嫁服,風光被迎娶入門,此時,她的婚事也算是代償了母親的遺憾吧!
風光嫁人為妻,卻不見得幸福;世上難有兩全之事,魚與熊掌何能兼得?
這芙蓉軒是她住了八年的地方,在今日過後,芙蓉軒依然喚芙蓉軒,而她卻已成了韓家人。世事變遷,可以是渾然不覺,也可以是瞬間改朝換代教人措手不及。
母親呀,您期許女兒幸福,卻忘了女兒的殘缺是註定難有幸福的。
她坐在床下的橫板上,無力地將臉蛋依入床沿的錦被中,讓淚水流入其中,在這最後的半個時辰,容許自己小小的放縱,做為告別少女時代的儀式。
人生短短數十載,渾渾噩噩地過日子著,又豈只有她一人?只是這般可預期的空洞,無邊無際地讓她心酸。身為一個對人世沒有用處的女子,老天爺給她的壽命未免太長了?長到了無意義。
門外有奇特的細語喧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