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道埋葬,我不能告訴他們實情,只能攔著不讓。
他們擰不過我,又可憐我是啞巴,孤苦無依,好心地讓我同他們一起走。他們走在前面,我趕著車走在後面,遇到難走的路秦先生就幫我趕一段車。
眼見時間一天天過去,易道沒有一點反應。我雖告訴自己要堅強,但每次回頭看到易道僵硬的身體,緊閉的雙眼。再握住他冰塊似的手掌,眼淚就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
老天的規矩我不懂,可我的寶寶什麼都沒做,我也自認為沒做過傷天害理的惡事。我不明白,為什麼老天要給我們降下如此可怕的天罰?我沒多少奢望,只祈求上天能放我們一家三口,讓我們一家過太太平平的日子。
第四天,濃郁的水霧中總算出現了幾間草房。趕了這麼久的路,見著房屋秦先生和秦夫人很興奮。招呼著我趕到草房前,路變成了鄉間小道,道路崎嶇不平,泥濘不堪。路旁豎著塊木牌,木牌上長滿了青苔,看上去很破舊。牌子上刻著幾個字:水豆腐燉魚頭客棧。
那幾間草房立在木牌不遠處,房屋很簡陋,但打掃得很乾淨。
一見那個木牌,秦夫人立刻嚷起來:“哎呀媽,可以吃飯,快進去,這幾天可餓死我了。”餓死我了。”
186、第四章
說話間;就聽大門吱呀一聲響。
從屋裡湧出來陣熱乎乎的燉魚香;暖融融的氣味擴散到冷冰冰的雨霧中,十分好聞;勾得人胃裡的饞蟲一陣咕嚕嚕直叫。
然後一個年輕女人從屋裡怡怡然走出。容貌清麗;五官和方怡神似。面板緊繃,繃到些微泛著淡淡白光。
淡青色的長衣長褲;圍著條青花圍裙,手拿著把白色油紙傘。本是很平常的妝扮;簡樸素氣。但因為她的衣服異常乾淨;一點灰都沒沾;甚至連一絲褶皺都沒有,所以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同這樸素的草屋並不相配。
“幾位客人用餐住宿嗎?今兒個雨大;我這店裡有特色水豆腐燉魚頭,吃了驅寒暖身,晚上泡個熱水澡,明早帶上黃酒好趕路呢。”看這情形她似乎是這裡的老闆娘,笑得像朵花似的,用一口柔軟的安徽口音熱情地招呼。
秦先生忙讓秦夫人和楊媽先進店,他跟老闆娘說了番話,一邊說還一邊看了我幾眼,顯然是在談論我的事。
沒多久老闆娘在秦先生的陪同下走過來,掀開車簾看了看易道,朝我笑笑:“夫人節哀順變,雨這麼大本該請夫人進屋休息。但本店做的是來往客商的生意,死人進店實在不吉利。這樣吧,往前五里地有個廟,夫人把先生的屍體存在那,再回我們小店住宿。”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沒有商家願意讓死人進店。再說就算前面有廟,我也不能把易道一個人留在那裡。更何況住店是要銀元的,我只有幾張法幣,沒有錢。所以跟秦先生比劃了兩下,我將車往前趕了幾步,栓在離客棧不遠的地方,決定就在車上將就一晚。
見我主意已定,秦先生只得說一會兒再來看我,同老闆娘一起進了客棧。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下了許久的雨,山裡的夜晚陰冷潮溼,到處都是水汽,連車廂壁都在往外返潮。被子也溼漉漉的,裹在身上半天都捂不暖。本來身體狀況還不錯,但連日車馬勞累,又被溼氣包裹著,還聞著不遠處飄來陣陣魚頭火鍋香,便覺得又冷又累又餓,連抬手都覺得費勁。
開啟乾糧袋,裡面還剩半個饅頭。細細地咀嚼掉饅頭,依偎著易道躺下。
車外的雨下得時斷時續,滴滴答答地打在車頂。或許是心理作用,總覺得刺耳的雷聲會再度落下來。很孤獨,很害怕。用力咬破指尖,將兩滴血抹在易道嘴唇上,希望我的血能讓他活過來。可和頭幾次一樣,他一點反應都沒有。不知是不是太累的關係,這幾天也沒在夢裡見過寶寶。